王崇拍拍他肩膀,“若有难处,随时写信到太原老宅。哦,写给阿芙也可以,她跟栖池定会全力襄助的。”
王若芙忽然被点名,回神道:“……我尽力。”
李娘子很周到,温柔笑道:“哪能这麽麻烦他们俩?长兄和嫂嫂把馀下的家産大部分都给我们了,遇到什麽事,定然能自己解决的。”
说到此处,她又上前握住林景姿的手,“我从未给家里帮上过什麽忙,现在竟还劳累兄嫂特地照拂我们……当真是过意不去……”
林景姿平静道:“你们去那麽远的地方,自然要多些打点的银子。”
“是啊,客气什麽!兄嫂有阿芙和栖池,我们家有阿萱和展宜,都有贴补的。”卢夫人也道。
一旁被搀扶着的老夫人四周望了望,“阿兰还不来吗?”
她话音刚落,马车便遥遥从巷口驶来。
王若兰一身锦葵红的长裙,发髻上斜插点翠,珠光宝气,娉婷而来。
她依次给长辈行礼,而後走到王岑与李娘子面前,侍女呈上几枚金锭。
王若兰道:“父亲丶姨娘,此去一路难行,女儿没什麽能帮上的,只能送些银钱,当作阿蕴日後的嫁妆。”
说罢,她又对王若蕴道:“最後问你一次,当真不跟姐姐去陆府?”
王若蕴撇过头,“不要。”
王若兰劝道:“你一去西南,便再找不到神都里的好人家了。”
“嫁进高门算是什麽天大的好事?”王若蕴毫不客气,“二姐姐,陆府也算新贵,怎麽你每次回家连笑都不笑呢?你难道又真的开心?”
王若兰怔住。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王若蕴冷着脸道,“我们家门楣已经破落了,我硬要高攀,以後只有看人家脸色过活的份。”
王若兰听她这麽说,面色也冷下去,“那随你吧。”
一家三口上了马车,老夫人慢悠悠地走上前扶着横木。王若芙忽然发现她背影有些佝偻。
“一路当心啊。”老夫人颤巍巍道,“到了驿站就来信,来信啊!”
李娘子一声声应下来,“嗳。母亲放心。”
载满行囊的马车缓缓离开绿波巷,一去不回头。
老夫人站着看了很久很久,王若芙与王若蔷一边一个去扶她,却见她眼底蓄了一汪泪:
“守了一辈子的家……就这麽散了……”
老夫人转过身,神思恍惚,不停地重复着“散了”“怎麽就散了呢”……
林景姿上前安慰她。
王若芙便退後半步,与王若兰站到一起。
“如今是侍郎夫人了,三妹妹。”王若兰轻声笑道,“那日玄武大街,我瞧见妹夫出巡,果真气派,春风得意啊。”
王若芙无意多说什麽,只笑笑敷衍。
王若兰却揪住她不放似的,“我以为你会装模作样恭维恭维我。”
“如果二姐姐想的话,我也可以。”王若芙平声道,“陆将军前途无量,姐姐在陆府必然花团锦簇。”
王若兰微怔,半晌苦笑,“你倒不如小时候会讨好人。牙尖嘴利的,林栖池这几年很纵容你吧?”
“不重要。”王若芙轻飘飘道。
王若兰蹙眉,“不重要吗?”
王若芙长舒一口气,低声道,因为我快要走了。
若兰再度愣住,“什麽意思?”
“意思是,”王若芙淡笑,“我就要离开神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