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啊,能有自己发光的领域,有相知相伴的爱人,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了。哪有什麽尽善尽美的呢?」
程婉语重心长的一番话,似乎真的把纪舒遥当成了自己的女儿。阳台上吹过阵阵微凉的夜风,纪舒遥趴在栏杆上听着电话那端程婉温柔的声音,不免眼眶湿热。
「嗯,谢谢妈,我知道了。」
「这周末我们一起逛逛街吧,我请您吃大餐,到时候我去家里接你。」
纪舒遥应着,真心实意对婆婆发出了邀约。
「不用去接我,到时候我们外面见好了。」
程婉微微一顿,拒绝了她去家里的提议。
纪舒遥心里有些奇怪,但这也并不是什麽大事,她没有多想。
她不知道,是黎程接到岑小双邀功一般的电话後,抢先一步给程婉打电话求她帮忙。
也不知道,程婉不让她去家里接的理由,是因为她已经从家里搬出来,和黎铮言分居有段日子了。
Ch。64这次换我祝你……
程婉永远会记得收到信的那个清晨。
带着湿漉漉水汽的微凉晴日,一大早刚买完菜的王姨,进屋前顺便带回了报箱里的晨报,和每日送达的新鲜牛奶。
她手里拎着满满两兜子的肉和菜,一只手拿着牛奶,勉强用两根手指攥住报纸,颇为费力的样子。
刚进屋,就碰到了在客厅里做着伸展运动,疏散筋骨的程婉。
「今天买了这麽多菜呀。」
程婉看着她手里的一大堆东西,笑着说了句。走上前准备接过报纸和牛奶。
交接物品的时刻,夹带在报纸中的白色信封刚好脱出,轻飘飘滑落到了地上。grape
程婉怎麽也不曾想到,那分,那秒,那片刺眼的白,将会成为撕裂她大半生完美婚姻面纱的鬼手。
晚饭的餐桌上,程婉对着埋头吃饭的黎铮言,以见了什麽天大奇闻的口吻说起早上收到的那封信。
他素来沉稳,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不过是微微皱了下眉头,有些惊诧地「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坦荡,仿佛听着一个无厘头的故事。
三十多年了,若说程婉还没有发现他眼中片刻的闪烁,那这麽多年的恩爱夫妻,可就真的成了一个笑话。
「不知道是谁恶作剧的吧。」
黎铮言轻描淡写说了句,伸筷子夹了块鱼背到程婉碟子里,特意剃掉了鱼皮。
程婉也笑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说话。碟子上那块被剥掉皮的鲜嫩鱼肉,却始终没有动,一直放到了最後。
第二天,她就拿着信封里的长发,去做了鉴定。
本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鉴定结果却有些意外。
排除黎铮言为其生物学父亲。
看到结果的那一刻,程婉应该松下一口气。也许应该高兴,心里却仿佛暴雨前的天空,阴沉而潮湿,空气稀薄到连呼吸都困难。
信上留了个手机号。
拿到结果之後,程婉不知出於何种心态拨了电话过去。
却久久无人接听。
吃下婆婆给的那颗定心丸後,踏实之馀,纪舒遥感受到更多的却是满腔酸胀和无法理清的怅然。
她想起那天告诉黎程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那样的坚决反对。
纪舒遥的婚姻里,总共出现过两次关於「离婚」的字眼,都是从她口中说出。而黎程,从未答应过。
偶尔纪舒遥会想,他拒绝的理由是什麽?偏执的占有欲?不允许有人侵犯的权威?或是习惯了她的存在?总不会是因为爱吧,
毕竟他爱的另有其人。
其实自己在坚定出国的这个想法时,潜意识里就已经放弃这段婚姻了吧。
想到这里,纪舒遥不免勾起一个略显苦涩的笑来。
她本踌躇着该如何跟黎程再一次说起外派的事情,临近下班的时候,却接到了某人的骚扰电话。
「小纪啊,你欠我的饭准备什麽时候还呢?」
谌叙略有些欠扁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让原本低郁的纪舒遥不觉笑起来。
从那次喊「小纪」之後,他不知道怎麽的就是这个称呼上了瘾,动不动就「小纪,小纪」的,装腔作势。却奇怪得,并不惹人讨厌。
「自然是你想什麽时候就什麽时候啦,大恩人。」
纪舒遥也学他拿腔拿调,调侃道。
」咳咳,那要不,就今天吧?今天我有空。」
对面的声音突然认真起来,纪舒遥虽然没想到这麽临时,的确也没什麽特殊安排,不好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