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忽得跳动起来,就像在预示什麽不好的结果一样,陆念安捂住心口,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了。
等定下婚就好了。
母亲已经答应过她,最迟不会超过两月。
两个月会很快过去的。
缓缓呼出口气,陆念安手捧住下巴,干脆坐在地上。
晨日里白光无瑕,静静笼着这间屋子,红木长桌,桃花灯,点翠屏风丶白瓷花瓶……一切都和很久之前一样。
思绪慢慢飘远,陆念安想起初听见兄长要去塞北时的无措。
她不再纠结什麽是喜欢,被兄长凶过的委屈也从那一刻开始变得微不足道。她只是想,等哥哥回来以後,她一定会乖乖做好妹妹的。
……
从回忆中抽离,陆念安轻叹声气,正要起身之际,馀光却瞥见角落里的一个红木匣子。
那匣子静静摆在高柜的最下方,因为长时间未被翻看,红木上积攒了层灰。
愣神片刻,陆念安抹去灰尘,上前将那匣子打开。
匣中放着一盏熟悉的花灯,在经历了时间的变迁後,这盏花灯仍旧精巧,仍旧令她欢喜,是她小时候最美好的回忆。
只是它放在这里太久了,也很久没被人翻出来欣赏过,开始变得褪色。
陆念安伸出手,不知想到什麽,她有些好奇地笼住那盏花灯,试着捏了捏。
竹片很薄,夏日里又干燥,稍加施力,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声,它便就已经碎了。
“呀!”陆念安不知所措地收回手,忙将匣子合上站起身。
秋菊还在收拾。
虽说船上什麽都有,但怎麽说也要呆上十天半月,怕陆念安不习惯,她这才又多拿了些贴身衣物。
包袱小小的很轻,秋菊挎好,思索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回过头:“夫人说马车已经备……小姐怎麽哭了?”
几滴泪珠子滑落下来,陆念安揉了揉眼,摇头:“是秋菊看错了。”
秋菊是真看不懂她的小孩子脾性了,时间紧迫,她没追着问,当即就将陆念安拉了出去:“夫人说怕太惹眼,她就不过来送了。”
今日一早,听闻陆祈被唤去宫里後,陆夫人当即就让人去备了马。
方家的船已经在等着了,马车会直接绕去曲江。
秋菊是个利索的,上了马,她先是替陆念安戴好面纱,又湛了杯茶给她解渴:“小姐用些水。”
“我好像看见母亲了。”视线模糊,陆念安正要细看,一侧的车帘却被人放下。
秋菊收回手,无奈叮嘱:“小姐,此番避暑要低调些的,你这般东瞧瞧西看看,两个月後若被谁议起,那如何能说得清?”
这话倒没错。
陆念安是极听劝的,当即点头,又乖乖捧起那茶杯,不再去想方才那一幕。
马车逐渐驶过长街。
陆府外,藏在石狮子後方的陆夫人也悠悠收回目光,摇头:“本说了不来不来,到底还是舍不得,得亲自来看看才放心。”
陈嬷嬷上前扶她,附和:“是呀,这不亲自看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好在祈儿今日去了宫里,也算是让我省了省——”
“是呀,也是赶了巧,大公子今早去了宫里,才这般顺利呢。”没注意到身旁人忽然僵住,陈嬷嬷仍低着头附和着。
陆夫人忽然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陈嬷嬷肩上,猛得一瞧,她被吓了个半死,呼吸艰难起来:“祈儿?你何时回来的。”
写有陆府的牌匾下,两头石狮子一左一右威武庄重。
台阶之上的,那道修长的影静静立着,乌发束起,黑衫寡淡,不知在此处听了多久。
沉吟片刻,陆祈才分出目光看她一眼,随意道:“怎麽,只许母亲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