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审案私德有亏,贻笑京城,总比被抓住……
翌日是个阴天,墨色的浓云挤在半空,遮住了日头,沉沉的就要压下来。
辰时,鹧鸪和杜鹃瞧见沈鸿影大摇大摆地从卧房里出来,差点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由衷地要给他竖个大拇指。他到底是怎麽再次登堂入室,让自家姑娘气懑全消的?
今日的京兆府门前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乌压压一片,无一不踮脚探头,好奇着里面的动静。更有心思灵活的小贩,特地在不远处的大榕树下支了摊子,贩卖各类蜜饯果脯丶煎饼满头和热饮,不过一会儿,便赚得了大把铜钱。
秋末之时,榕树的叶子近乎完全枯黄,大把大把地从枝头飘落,一辆马车自远处而来,碾碎了枯枝败叶,车中人敲了敲车壁,车夫勒马,马车徐徐停在榕树下。
“姑娘,可有什麽吩咐?”一个女声问。
车中人掀起车帘一角,露出一张妍丽的脸,张月盈看向榕树下的小摊,道:“那的杨梅蜜饯瞧着不错,去买一包来吃吧。”
杜鹃应声下车,小贩喜笑颜开地接过十个铜板,换回了一大包蜜饯。张月盈拈了几枚入口,酸中带甜,是她喜欢的味道,又散了些杨梅给随行的丫鬟。
俄尔,马车重啓,停在了京兆府府衙对面。
沈鸿影显然早有准备,动作快得惊人,短短一日,所有线索均被梳理了出来,威远伯夫人就在今日被押上公堂开始审议。
事前京城四处传什麽消息的人都有,但最主流的消息仍是威远伯夫人大义灭夫,却犯了国法要被从严处置。故而,除了看热闹的人群,还有不少被拐带了女儿的人家携家带口来为威远伯夫人抱怨叫屈。
“威武——”
张月盈从车窗望去,隔着重重人群,沈鸿影一身紫色官服高坐公堂之上,左右两侧分别是京兆府尹和孟修远。
“襄王殿下!府尹!荀夫人她杀得是个恶魔!她无罪!”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不顾衙役阻拦冲进府衙高喊。
她早年丧夫,膝下唯有一个独女,绣花绣瞎了眼睛,熬了心血才将她养大成人,去岁女儿刚定了一门好亲事,便在京郊失踪,回来的只是一具白骨。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威远伯那是王公贵族,就算犯了什麽罪也不会受到什麽大惩罚,若无威远伯夫人弑夫之举,恐怕她的大仇压根不会有得报之日。
“请青天大老爷开眼明鉴啊!”
说完,“砰砰砰”三声,老妇人将头砸在府衙的黑石地板上,额头几乎要磕破,被两个衙役搀扶起身时,地上尚残留着一丝血痕。
见此情景,其他人也紧跟着附和起来,京兆府门口顿时变得吵吵嚷嚷。
“肃静!”
惊堂木一拍,京兆府尹拱手请沈鸿影示下:“殿下,您看?”
沈鸿影命人搬了个矮墩放在公堂边,请老妇人坐下,语气温和道:“老人家莫急,先坐下稍等片刻。京兆府受诸位之爱戴,就必要庇护京兆府的百姓,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偏私,必会查明真相,替令女昭雪。”
他而後起身朗声向外间的百姓承诺:“本王在此承诺,京兆府今日所审所判均依凭事实律法,其中如有作僞者,当听凭诸位处置。”
此言既出,喧闹的人群总算归于寂静。
正式升堂後,威远伯夫人被带了上来,虽被关了整整一日,但有皇甫将军夫人在外为她奔走,她本人并未受什麽苦楚,依然头发整齐,衣衫得体。她跪倒在公堂上,除去回答姓名籍贯何处,其馀时间均一言不发,麻木不已。
过了约半晌,京兆府尹低声对沈鸿影道:“殿下,她一句话也不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宋府尹,急什麽?”沈鸿影成竹在胸,诘问威远伯夫人道,“罪人荀氏,你莫不是以为只要你只字不言本王就拿无法吗?”
威远伯夫人的眼帘动了动。
因威远伯的爵位还未被革去,之前无论是孟修远还是京兆府尹称呼她都是用的威远伯夫人,沈鸿影是头一个称呼她为罪人的人。
她擡眸看向沈鸿影:“襄王殿下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沈鸿影道:“急与不急,想必夫人自己心中有数。来人!带人犯上来!”
两个狱卒拖着一个中年男子入内,男子比之威远伯夫人狼狈了十倍不止,囚衣脏污破烂,隐隐可见身上道道血痕,赤足剐蹭地板,指甲壳近乎磨掉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