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院士赶紧深呼吸,将情绪调整好。他呆呆地望着夜空,呢喃道:“您放心,咱祖国会强大起来的!总有一天,咱国家一定能站在世界之巅,俯视全世界!到时候,世界的话语权全都在咱国家这里。咱全国人民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您提出来的那些发展目标,咱都能实现!”
哪怕龚院士呢喃的声音很小,还是让周盼来听得很清楚。
周盼来的脑子不知怎麽,忽然想到了自己心目中的神,他张嘴,面色惊恐地问龚院士:“老同志,今儿逝世的人是谁?”
龚院士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转头看到周盼来小脸表情惊恐不安,不自在地说道:“今天逝世的人,是我的恩人。他是一位革命老同志。在我年轻的时候,他救过我的命。将我从黑暗中拉出来,他就像一道光,指引着我走向光明的正道。”
周盼来追问道:“那您的恩人叫啥名儿?”
龚院士摇头:“说了你也不认识。我得起来回去歇息了,明儿还要做实验。”
他撑起身子从地上站起来,身子佝偻地离开。
周盼来呆呆地望着龚院士的背影,泪水一声招呼都不打,突然就流了下来。
此时此刻,周盼来心里産生巨大的恐惧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这麽慌张,为什麽会有一种无助感。这种感觉就像是摔到了一个黑坑里,看不见东西,也摸不到东西,暗无天日。
这一夜,周盼来的情绪很低落。他拿起笔,开始写家书。哪怕知道这封家书送不出去,他还是想把此时此刻的情绪写下来。
龚院士的恩人逝世,让周盼来産生了很多恐惧感。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爷爷奶奶,想到了一群小夥伴,想到了华老太太,想到了祁震天,想到了很多人。也想到了最尊敬的伟人!
周盼来一想到将来这些人都有可能会离开人世,而他在实验基地里闷声工作,根本不知道外界的事情。他这心里就堵得慌,很难受,很悲痛。
周盼来流着泪,写下了很多封信。
写完最後一封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周盼来也哭累了,倒在床上睡觉。
乔蓝枫没看到周盼来,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继续工作,没有特地去找对方。
睡到中午的时候,周盼来醒了。赶紧跑去试验工作室。
“对丶对不起!我今儿睡过头了!”周盼来忐忑不安地跟乔蓝枫道歉。
乔蓝枫面色淡漠地言道:“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你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你对不起的是祖国与人民。”
周盼来一脸羞愧,赶紧去工作。
旁边的同事低声对乔蓝枫说道:“他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啊!天天让他像我们一样工作十几个小时,这小身子哪里受得了!”
乔蓝枫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其他人只能摇头。
76年年底,西云县丶宝山县丶红昌县全县的猪都出栏了!
艰难的一年,总算是到头了!弥漫在人民心中的阴霾逐渐散去,大夥儿看着白白胖胖的大肥猪,终于露出了笑容。
金旺他们已经上高中了。放了寒假,全都回家帮忙。
伟人逝世之後,他们这些孩子突然间就变成了大人。过去成天把革命小战士挂在嘴边,现在没人再说这话。都把过去的事情当成儿时的童趣。
周锦绣能够感觉到小夥伴们的变化。他们渐渐长大,金旺开始跟她避嫌,阮国强也跟她避嫌起来。
女同学们经常阴阳怪气地议论周锦绣。周锦绣逐渐变得内敛。
一股嫌贫媚富的风气在学生群体中渐渐弥漫开来。
在此少年时代,每个人都有了各自的小心思。有的人萌生出了情爱的念头。有的人整天只惦记着吃肉。有的人天天沉迷于读书学习。有的人想去外面闯荡……
周锦绣开始出现烦恼。现在的生活越过越好,为什麽她却更喜欢过去的生活呢?
周锦绣想,也许是因为过去有周盼来在。周盼来能够把大夥儿攥成一股绳,让大夥儿把劲儿往一个方向使。
自从周盼来离开家乡後,前两年,孩子们的变化并不大。可这两年,孩子们不再像过去一样单纯。各有各的想法,什麽念头都冒出来了。
“大哥,我想小弟了……”
周大军骑着自己改装的三轮车,载着周锦绣回家。听到她在说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特地停下车,回头望向她,问道:“大妹,你刚才说啥?”
“我想小弟了……”周锦绣说话的时候,眼眶都变红了。
周盼来现在才六岁,还是个孩子。可周锦绣周大军他们却逐渐长成了少年。他们长大,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周大军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周锦绣。
说实话,他心里当然也在惦记着周盼来。小弟去首都四年了,除了一开始的时候给家里寄过信,这几年杳无音信。没人知道周盼来的情况。
虽然家里人嘴上不提,但是每个人都在默默地惦记着周盼来。
“小弟啥时候才回来?”周锦绣这几年攒了好多钱,现在她的存折上有五千块钱了!她一直想去瞧瞧周盼来。
周大军低声说道:“小弟不是说了吗,等祖国强大了,他就回家了。”
“咱的日子越过越好了,人民过得好,祖国也算是强大了吧?”周锦绣不知道到底要发展到什麽程度,祖国才算真正的强大起来。
“大妹,咱先回家吧!”周大军回答不了周锦绣的问题,继续蹬车回家。
周锦绣在车上默默地流泪。
回到家里,碰上金山。金山刚刚给周家人开了个秘密会议。看到周锦绣跟周大军回来了,叮嘱周福生:“老周,待会儿你来给他俩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