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白玉缠丝双扣镯,此刻就在她的手腕上。
于是,宿弦便回以同样的问题:
“小溪?是小溪吗?”
小姑娘笑得热烈,胜过院中所有芬芳。
她提着嗓子大声说道:“是!我是小溪!红枫镇的小溪!”
听到“红枫镇”三个字,宿弦顿时愣住,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未等她反应,这位自称“小溪”的姑娘已经自觉地环腰抱住她,紧紧地和她贴在一起。
陆渊始终离她俩十步之遥,生怕惊扰了姐妹相认的欣喜。
“好了,你们姐妹叙旧,本王还有事务需处理,便不打扰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宿弦一眼,然後头也不回地离开小院。
待陆渊走後,一时出神的宿弦总觉得惴惴不安,似梦非梦。
身前的小溪拽了拽她的衣角,撒娇道:“姐姐,好久不见,我们进去说吧。”
“嗯。”
看着眼前的姑娘满脸泪痕,眼眶红红,反观她自己,似是过于淡漠冷静。久别重逢应该开心才对,于是宿弦使劲回忆那些痛苦的往事,才憋出几滴眼泪来。
她随小溪落了座,在西厢房,小溪反而像主人那样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递丝娟手帕,而在肃王府长大的宿弦倒显得像是初来乍到的客人一般。
小溪的手腕搭在檀木桌上,那只镯子自然支在桌面。宿弦不禁看向那只白玉缠丝双扣镯,因为是自幼带在身边的,算是父母的遗物,只是後来留给小溪应对不时之需。
“姐姐,这些年我挺好,托了你的福,我能跟随义父义母南下经商,还能识得几个字。这只镯子是你的念想,我就算遇到困难也不会当了它,因为我知道有朝一日我会亲自把它交到你手上。”
话毕,小溪脱下镯子,将镯子重新套在宿弦手腕上。
她转动着镯子,检查这个失而复得的物件,上面的每一道划痕和裂纹与她记忆中一般无二。也就是说,再没産生过新的裂纹,小溪一直把它保护得很好…
“你…”宿弦擡眼,只觉得鼻子酸酸,眼里一阵热流,“真的是小溪…”
“我是…”小溪呜咽着牵引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问道:“我现在长成姐姐期待的模样了吗?”
“嗯,很像…很像小时候,我偶尔也会想象你长大了是什麽样子,有多高,还贪玩吗,声音还是不是像银铃一样…我以为从此再无可能,没想到…”
“对了!”宿弦惊诧不已,“你是怎麽来的胤都?为何进入的肃王府?又怎麽知道我在胤都?”
小溪抹了抹眼泪,轻声说道:“姐姐别急,你听我一样样地同你解释。”
收养我的夫妇在一年前相继去世,我安葬他们後便带着他们留给我的一点儿钱财重回红枫镇找你。可是你早就不在了。後来啊我多方打听,有人说好几年前看见你上了马车一路往东走,我就立刻一路往东边走边打探你的消息,直到最终来到胤都。
胤都之大,我人生地不熟,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还被街头的地痞流氓抢去。我差点露宿街头,还是肃王府管家采买丫鬟时无意间遇到我,看我无家可归,于是把我带回府中。
後来,管事的婆子看我这只镯子价值不菲,非说我是偷府里的东西,争吵之馀被肃王大人正好看见,才给了我辩解的机会。我就把我寻亲的目的同他解释了一番,没想到我日思夜想寻而不得的姐姐竟然和肃王殿下交情匪浅…
再後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
“原来竟是这样麽……”
宿弦自责不已,因为要找到自己,小丫头不知吃了多少苦。
她本可以拿着养父母留给她的钱财安稳度日,不必折腾千里来寻一个不知是死是活丶没有亲缘关系的姐姐。
甚至当初离别时小溪还是个懵懂的孩子,可能以後都记不清她那所谓的姐姐了,没想到…没想到…她竟念了自己那麽多年!
宿弦轻轻用指尖拨开小溪额前的碎发,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溪,胤都…你觉得胤都怎麽样?”她问道。
“繁华得像梦一般!这里的楼也高丶墙也高,还有许多没见过的小玩意儿!大家身上穿的衣服也好看,姑娘的发簪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