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甯听到孙槿的回答,没有任何起伏,整个人跟机器人一样,没有生气,点了两下头。
然後又躺回床上,闭上了眼。
两人都看出来不对劲,那会心里存了侥幸,以为是太累了。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醒过来,跟她说任何话也不搭理,她也一言不发,就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眺着远方,眼睛里像蒙了层雾,没有半分神识。
孙槿周致文慌了神,去叫了医生过来,把人带过去做了全面的检查,可什麽事也没有。
最後心理科的专家过来,尝试和周甯沟通,结果还是一样,她像是和整个世界隔绝了,失去了意识。
“伤者先前有过严重的心理创伤吗”医生心里大致有了个猜测
“有过”
“应该是这次的事件引出了从前的心理创伤,在巨大创伤面前,出现的分离障碍。”医生给孙槿递了个单子,要求去做检查。
周致文听的云里雾里追问
“什麽是分离障碍?多久可以恢复?”
“癔症,情况比较复杂,恢复时间也应人而异”医生望着周致文的眼神复杂了些“快的几个月慢的几年甚至有人一辈子也好不了”
後来检查结果出来真的是,周致文动了些关系,把周甯在上海读书时的病例调了出来,中度抑郁症。
看见後,老两口抱着狠狠哭了一场,这个孽最後为什麽是让周甯来但呢。
第三天他们跟着专机也转到了北京,已经有不少人看出周甯的反常,孙槿和周致文一路替她遮蔽住那些目光,进了飞机。
温邵在後边的医疗仓那里,前面只有周家三口人和温老爷子。
老爷子知道事情的原委,他知道事情怪不到周甯,真的算起来,还是累及了这个姑娘,但孙儿重伤,他也无法对周甯表达出关心。
但当时在飞机上,看坐在座位上的周甯,跟个傀儡一样没有生机,按耐不住问了句怎麽了。
这一问给孙槿周致文问的泪水涟涟
“癔症”
短短两个字让老爷子大惊,他以前带兵打仗,有前线退下来的官兵会因为受不了血腥残酷而患上这个病。
抚恤金下去不过几年就会传上来,人自杀的消息。
这个丫头怎麽会得这个病?老爷子疑问写在脸上。
这几天的事,发生的都太突然,老爷子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孙儿醒来面对这样的周甯,又是怎样一番心境。
转院成功以後,温邵依旧被送往icu观察,周甯又被带着一趟心理科,得出的答案是一样的。
当即办理了住院,孙槿周致文知道她工作特殊。
托人联系了朱影提出要把工作无限期延後,朱影刚从周甯被绑架的公关中挣脱出来,又得知这个噩耗,忙问怎麽了。
夫妇俩没有瞒着朱影,直接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朱影惊讶过後,良久声音带着涩意回
“这些年,她经常成宿成宿的睡不着,我以为不会这麽严重的。”
夫妇俩闻言自嘲的笑了笑。
周甯这次回来後,总是捡好听的,美好的事物说与夫妇俩听,他们再次痛恨自己活了那麽多年还残存的愚蠢,误以为周甯已经过了那道坎了。
转院到达北京的那个晚上,周甯依旧不吃饭,不和人说话,只能打营养针吊着,就这几天,她整个人瘦了一圈。
温邵在icu里突发状况,生命体征迅速下降,被紧急送入抢救室,好在後来慢慢平稳,医生说挺过这一次,再过几天就可以醒过来了。
温谦和言澜雅夫妇那天也时隔多年回京。
他们经历了亲生儿子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抢救,服役多年在边疆练就的铁血冷硬,那一颗都没了形。
言澜雅靠在丈夫的肩头,默默流着泪。
那道枪伤不致命,是胸腔上那道刀伤,牵动了从前的旧疾。
“都怪我,当年怀他的时候要是安稳些就好了。”这是言澜雅心里的痛,让自己的孩子出生时就落了病根。
“说什麽胡话”温谦拍了拍她的手宽慰
後来温邵出了抢救室,言澜雅和温谦一起去了周甯的病房看望,温谦和周致文从小一起长大,大学一个考去南京军校,一个去人民大学读哲学,好友多年重逢,没想到是这般场景。
面对有些沉默的氛围,温谦率先递出了一份文件。
“我和多位同志商量了几次,向上头打了报告,把时间争取到提前了两个月。”
里边装的自然是周时南事件的全部真相,周家夫妇想起周甯现在的模样,摇了摇头
“多谢争取,不过”孙槿苦笑了一下,挪了身子,让温谦言澜雅看到病房里嗯全景。
周甯还是以隔绝全世界的姿势,呆坐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