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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 熟悉（第1页）

第30章30熟悉

过去的一个月里，叶索身上的伤口做过很复杂的处理，有浅的已经长出了新肉，有些深的面积大且密集，现下仍需要很用心的养护，倪仲安安排的医疗组每隔三天会过来一次，来过两次後吴旧就熟悉流程了，尤其在叶索不愿意见人的时候会将医疗组带回那头的民宿安置下来。

但他也没想到，医疗组第三次过来时，叶索不是不愿意见人，而是人不见了。

愈合结痂的痒像是酷刑，这让叶索一夜一夜的难眠，他甚至在这之中再次萌生了一了百了的想法，可他看着躺在身边的倪仲安，又玩命的将这种想法压了下去。

外头脚步声匆忙，还有倪仲安和吴旧的对话，调监控，或者去海边之类的，等声音消散，叶索又开始挠起了胳膊，而後毫无预兆的，衣柜门被滑开，光线漏进来一半，倪仲安停了片刻，转身坐了下来。

他缩在更里面的角落里，倪仲安其实是看不清他的，于是生怕吓着他似的缓慢地将手伸过去，握住他原本挠自己的手，“我试试。”

叶索的静默让倪仲安往里挪了挪，他隔着衣物都能摸到凸起的伤痕，也正好借着衣物，轻微地摩挲那些发痒的位置，等察觉叶索放松下来他才说，“要耐心，轻一点，慢一点。”

他知道叶索听不见，还是自顾自地说，“你身上每道伤口我都知道，多长，多深，离哪里几寸，它们现在在愈合，要给你长出新的皮肉，所以不要怕，我在呢，我来对付。”

倪仲安说着话又小心地坐近了些，近到能将角落里的叶索圈在怀中，他的手也从一道伤疤转移到另一道伤疤，用同样的方式缓解他的痛苦，叶索也是这时候将头靠在他肩上的，他歪着脑袋，感受着身上轻微的摩擦力，而这种摩擦力让他的确舒适了不少。

衣柜逼仄的空间里瞥不见时间的流失，倪仲安的耐心要比叶索好许多，以至于他将叶索抱出来时叶索难得的睡着了。

吴旧也恰时将医疗组带了过来，等倪仲安出来才问，“倪老师，他今天还能上药吗？”

“可以，进去吧，”倪仲安冲他身後等着的人说，“轻一点。”

几人答应，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倪仲安则带着吴旧去了外头院子。

“倪老师，那个叫言娇的小姑娘已经到了，我安排在那边住下，她问我什麽时候能见叶索，我还没回复。”

“明天，我带叶索去灯塔附近，你让她过来吧。”

“好。”

吴旧去忙後他才掏出手机，杂乱的信息中夹杂着赵梅和叶琦发来的关心，此外还有老爷子的问候，但都被他忽略了，只调出刘智的邮件，查看司里最近的工作进度。

不知多久，医疗组从屋里出来，其馀人跟着吴旧上了车，留下的是叶索的主治医生严文端。

“他醒着，只是不肯睁眼。”

严文端方才站在护理师身後看着叶索，看见他紧张到快掐出血来的手，他禁不住唏嘘，从业这些年，见过无数被原生家庭褪去一层皮的人，但叶索是极少数真正从灵魂到肉体全都折损在家庭中的患者。

“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案，让他见一见熟悉的人，或者培养一些新的兴趣，”严文端说，“目前他还是只信任你，倪先生，你陪他吧，有任何事叫我就好。”

“好，辛苦。”

严文端跟着吴旧的车走後，倪仲安才回了房间。

他如今对叶索身体的熟悉程度已经达到能将他抱紧，但又避开伤口让他感到安全且不疼痛的程度，但他不知道叶索也是，叶索听不见，也不愿意说话，但他能嗅到倪仲安，能在有人靠近时迅速地识别出是不是倪仲安，所以他才将眼睛睁开，视线落在窗帘的缝隙里，然後在倪仲安怀里重新发起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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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叶索被倪仲安用备用出行的轮椅带去了海边，小渔村今天晴好，夕阳趋近海平面，倪仲安说要带他出去走走，等到了地方，他就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隔着沙滩观察远处的灯塔。

那个女孩子就是从灯塔下慢慢走过来的，走到距离他快二十米的位置又停了下来，她蹲在一片沙砾中许久才起身，而後短短二十来米的距离，她走走停停，视线就落在叶索身上，似乎每一步都在征求他的同意。

或许是知道倪仲安就在身後，直到女孩到了跟前叶索也没有害怕，但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厉害啊叶索，”言娇站定看着他，“你连我都不想认了？”

来之前吴旧告诉过她，叶索受了伤，耳朵听不见，她不知是忘了还是不在乎，扭身在叶索轮椅边坐了下来，接着道，“之前你说想去我学校玩儿，我琢磨着带你多认识些朋友，有几个食堂也挺好吃的，我知道你挑食，但你真得去试试。”

“假期去欧洲拍了好多照片，没寄给你，这次我给你带过来了，你别太嫉妒，大不了等你好了我俩再去一趟。”

旅行回来时已经临近开学，她只在手机上跟叶索交流过彼此的近况，收到叶索的最後一条消息是在他出事前几天，说是社团举办晚会，倪仲安去看了他的演出，言语间有显而易见的欢喜，她骂他，说他不该总是对倪仲安那些再轻易不过的举动感到高兴。

一番话说到天际暗沉，言娇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她看向一直守在後头的人，“他什麽时候能好？”

倪仲安还没回话，言娇忽而收声了，因着叶索握住了她手腕，用身上消弱的力道拉着她降下身子。

“知道是我了？”言娇带着点埋怨地问。

叶索便收回手，在腿上摸索了一阵，拿出一块鹅卵石放在了她手心。

“路上捡的，他好像很喜欢。”倪仲安说完又道，“他会在这个地方休养到完全康复，以後你可以随时过来看他。”

言娇一手攥着那块鹅卵石，另一手过去摸了摸叶索的脑袋，“我每周末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