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贤栩待宜安如自己的孩子,疼爱有加,对崔愔嫕也恭敬异常。崔愔嫕以为日子终于好过了,可不是的。
宜安六岁的生日宴上,姚贤栩请来了很多达官贵人。他拉着宜安,一个一个地向他们敬酒。宜安和崔愔嫕一样,有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清纯中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风情。
那些贵人们的五官笑着拧在一起。崔愔嫕对这眼神再熟悉不过,那是猛兽狩猎前的眼神,那是幻想着将猎物撕碎时才会露出的餍足。
那一刻,崔愔嫕后知后觉得明白了,姚贤栩是把宜安当成了第二个自己。
当天夜里,姚贤栩喝醉了,崔愔嫕把他拉到了房间,将他扔到床上。
姚贤栩拉着崔愔嫕的裙摆,嬉笑道“夫人,你终于肯让我上你床了!”
崔愔嫕没说话,解着自己的长衿。
“今日是娘的忌日,你去帮我给娘上根香吧!”
长衿解下,崔愔嫕坐在旁边,看着床上的人,听他说道:“娘是个给人舂米的,在世的时候,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嫁进姚家,本以为会过上好日子,可谁知我爹是个畜生,动辄对娘拳打脚踢。娘的身子弱,冒死早产生下了我和妹妹,自己却在生产时撒手人寰。”
“妹妹出生便吞咽困难,不会哭不会闹,我爹断定妹妹肯定是个痴傻的,便着人在生产当日将妹妹扔到了城西的臭水沟里。”姚贤栩拧着泪,“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到妹妹的尸骨。”
崔愔嫕垂眸看着手中的长衿,沉默不语。
“我爹除了我还有一个孩子,我那哥哥憨厚无脑,我猜他肯定也是个痴傻的,于是,为了替父排忧,我把他骗到河边说河里有宝贝,他便真跳进河里找。见他那么听话,我便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大石头,往他头上砸。”姚贤栩狂悖大笑着
画面呼之欲出,耳边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啼哭声。崔愔嫕忍不下去了。她用长衿勒住姚贤栩的脖子。许是醉了,姚贤栩没有反抗,没有出声。
疯癫的恶鬼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黑夜中。
从屋子中走出来,崔愔嫕去到了祠堂,替姚贤栩上了那柱香,而后带宜安离开。
崔愔嫕带着宜安出了城,躲到了嵑甲山山下的小村子里。崔愔嫕没什么钱,只能帮邻居寡居卧床的的大妈洗洗衣服做做饭,挣些吃食。
日子过得飞快,从蛙鸣醉了艳阳到瑟瑟落叶伴着枯枝,又从霜雪裹着寒梅到了碧草抽了新芽。
那一日,是宜安的生日,崔愔嫕天不亮便拿着从大妈那借的碎银子去了集市,准备给孩子买些腌肉吃。
春日的天气,像娃娃的脸,宜安起来的时候还晴空万里,她在邻居婆婆家待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落了雨。
宜安从婆婆家借了一把大伞,高高兴兴地下山找妈妈。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习习谷风,维风及颓。将恐将惧,置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德,思我小怨”()
宜安念着昨日背熟的诗词,踩着水坑蹦蹦跳跳地走在去茶摊的小路上。头顶的天灰蒙蒙的,可脚下的水坑却清澈透亮,她踩着水坑,转着手中的花伞,兴高采烈地往前走。
路边,红杏树上的红杏开的正好,满树红透的果实上挂着未干的晨露,看上去极是诱人。宜安记得娘喜欢吃红杏,便未犹豫爬上树,摘了两颗红杏。
“一颗给娘,一颗给自己。”宜安走在山路上,低头看着手中的红杏,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男人已盯着她那双清澈童真的杏眼看了很久。
暗冗的层林里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一个男人低沉的呼吸声。那脚步声强壮有力,血脉喷张的杀气混在低沉沙哑的呼吸中。
宜安低头往前走了没几步,整个人撞上了停在她面前的男人。
宜安抬起伞,仰望着。那是一个很好看很高大的叔叔。那个叔叔撑着把白色的油纸伞,伞里面有金灿灿的花纹,很好看。
男人蹲下身,笑着看着宜安:“小妹妹,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回家吗?我家就在前面,我和家人吵架了,他们不让我进门,你和叔叔一起去好不好?”
宜安有些犹豫:“可我要去找我娘。”
男人笑着说:“你先把叔叔送回家,回家后,叔叔陪你去找娘。”
那时的宜安整天读着圣人写的那些文章,活在前人用华丽的辞藻堆砌起来的美好世界里。在她的想法里,这个世界是无邪的,温厚安平的。起码在她娘的保护下,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叔叔已经很多天没回家了,家人都在等叔叔回家。”那男人伸出手,看着宜安“不远,你陪叔叔过去好不好。”
孩子的同情心永远是世界上最容易拿来利用的最廉价的感情。
于是,她主动拉住那个好看叔叔的手,拄着伞,跟着那个叔叔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走了不久,那个男人把宜安带到一处荒林中。荒林中有一个堆的像房子一样高的柴火堆,柴火堆可以隔绝很多东西,比如光。
宜安一时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他的家在这吗?
就在这时,宜安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茅草屋,有狗吠声不停传来。
宜安指着那亮灯的屋子,兴奋地说:“叔叔,你的家!”
宜安的话音还未落,只觉得颈部一阵刺骨的寒凉。她低头一看,一把寒刀正抵在她的颈上。
男人格外怜惜的摸着小宜安的眼皮,欣赏着:“你这杏眼真的是太美了,勾的我每天魂不守舍的。”
宜安不知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那男人的影子挡住了所有的光,她只是在此刻很想回家。
“可你拒绝我,任由那个大小姐把我赶出师门。你知道吗,那一刻,我便想把这双眼睛剜下来。”男人说着,指尖使劲按在小宜安的眼皮上,似是真的要将宜安的眼珠生剜下来。
宜安觉得疼,转身就跑。
可她还未跑两步,倏然间一只大手捆住了宜安的双脚,将她倒拎了起来,头点着地,妈妈给她新买的衣服她还没让妈妈好好看看便被暴力地一把扯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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