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着卡片的指尖在她眼前轻轻晃了下。
而後指尖当着她的面轻轻往外一旋,一个熟练往牌桌丢扑克牌的动作。
周灵昀没分出视线看过去,只是不以为意似的笑了下,说:“没收了。”
话音落地,那张名片掉入墙角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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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念这次的画展要举办一周,热度比想象中高,在开展的前三天售出的作品数额就已经超过了预计。
画展结束的那天温知语刚好要出一个差,于是在前一天的周末请她吃饭提前庆祝画展圆满成功。
吃饭的地方是上次请周灵昀的那家顶层露天餐厅。
京宜的秋天景色很美,十一月的晚霞滚着一层浓稠的灰蓝色。
晚风里混着其他客人的聊天声。
曹念勾着铁叉戳了戳牛排,忽然说:“上周在brutal,听人说周灵昀好像谈恋爱了。”
不确定消息是不是真的,也不清楚是什麽时候的事情,不管她什麽事。但一想到那天在展厅的时候周灵昀还想勾搭温知语,曹念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没什麽好评价:“真无语,这麽多年过去大少爷还真是一如既往,够浪的。”
温知语其实不太知道这事是怎麽传开的,周灵昀虽然不是避着人谈恋爱的性格,但应该也不会主动跟人说。
老实说,温知语并没有什麽恋爱的实感。
这段时间,周灵昀有空的话会主动来她接下班,一起吃饭然後再送她回家。
除了那天在射击馆的时候让温知语感受到一点不明显迫人的意味之外,周灵昀的态度比她想象中松弛随意得多。
点到为止,不急不迫,偶尔温知语没时间他也不生气,不勉强。
他这段时间都不住九樾湾,所以每次一起吃完饭,周灵昀会送温知语到家门口,等她主动道别之後再搭电梯离开。很绅士,也很有分寸。
有时候甚至会让温知语莫名産生一种,比起恋爱对象,周灵昀好像更想要个饭搭子的感觉。
“我哥他们好像也不知道是谁。”曹念说:“藏得还挺好。”
温知语放下杯子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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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出差和上次目的一致,去的地方是另一个邻省的琴源县。
从京宜到琴源有直达的高铁,但下乡的路况和在安晴时差不多。两个不同的地方走访下来,每个人都明显看出了这个选题落到乡村时不同家庭之间存在的共性。
中间主力的家庭成员一代外出打工,老人对小孩的教育往往要麽无条件溺爱,要麽走向另一个极端——
“命苦哦!”
受访的奶奶指了指年幼的孙女,对着镜头开始诉苦:“她妈妈当初收了几万块彩礼,没两年生了个女崽丢下就跑了,小地方连个工作都不好找,我家儿子没办法只能跑出去打工养家,养个女崽大了还要嫁出去……”
被指到的小女孩在他们来的时候因为出去买盐回来晚了刚被打过,这会儿不哭也不闹,只是安静地坐在墙边剥玉米籽。
在来之前他们事先了解过,这家的男主人婚後一直存在暴力倾向,掌镜的男摄影对老人的说辞听不下去,皱了皱眉,差点想从兜里掏烟。
温知语视线在女孩身上停了几秒之後收回,面无表情打断老人:“您扯远了。”
为了提高效率,这次走访的记者的分了两队,最後一天两队人在琴源高铁站汇合。
从村里离开的那天上午,温知语在村口等同事把车开出来的时候,碰见了前一天见过的小女孩。
小孩眼睛很亮,安静话少但是不怯人,本来买完东西打算走了,却又忽然返身走到了温知语面前。
女孩仰头看她不说话,温知语也没开口。
女孩抿了抿唇,问了一句:“姐姐,你们拍的东西会放到电视上吗?”
“会。”
温知语点头,说:“还会放到网络上。”
女孩:“那我妈妈会看到吗?”
不止一个小孩问过这个问题。
在她开口之前,温知语就已经猜到她想说什麽了。
温知语在工作的大多时候都能够很好地控制住同情心,面对这种情况,一句安慰的套话在小女孩的问题出来之前已经先一步到了嘴边。
但真的听到她问出来,温知语却没能说出来。
沉默了会儿,温知语说:“我不知道。”
昨天被打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红一下的小姑娘,这会儿却在听到这话的瞬间掉下了眼泪,愣愣地说:“我想我妈妈了。”
温知语不知道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