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她。”陆公子擡手捏住凌云下巴,力道算不得多大,却在那稚嫩的脸上留下两道红印,他缓声道,“说说吧,趁着我现在心情不错。”
凌云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了,她这辈子没有在这麽短的时间里企图考虑那麽多的事。
“放丶开我……”凌云双手扒着那人的手臂,企图将自己的脸拯救出来,但这只是她为自己争取的时间。
端寿陆氏。
听着就和殷州徐氏没有什麽不同。
他猜到自己有可能是某位贵人家的侍女,却仍如此放肆,这意味着他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不对,也可能是觉得一个侍女而已,没有人会在意?
可若是如此他还问什麽?
她实话实说能将此人吓退吗?还是被对方得知干脆杀人灭口销毁证据呢?
凌云越是着急,脑子就越是乱成了一团,呼吸急促之间只听对方冷笑一声:“在想对策?”
“没丶没有!”凌云心下一惊,擡眼撞入那漆黑窥探的双眸,只觉得被人看了个彻底。
“公丶公子…”跟着的两个男人忍不住仓皇地开了口,“这人当时身边的确还站着一位男子,穿着十分……十分华贵,长的特好看,龙眉凤眼丶唇红齿白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只是我们当时只顾着抓人,没想那麽多……”
春盈听到这已经觉得大事不妙:“那人多高?”
“也就……”那人抖着视线转了转,说,“也就比陆公子矮了不到丶不到五寸?”
“身形也不羸弱纤细,看着像是练过的。”
一点点绝望的神色袒露出来,春盈擡手指着那人:“你简直是找死。”
“春盈姐?”
春盈深吸了一口气,佯装平静地看向陆公子:“听这描述,大概就是他了。”
後者松了手,力道一挣反而让凌云跌倒在地,陆公子慢条斯理的借过帕子擦拭双手:“这可真是个麻烦啊。”
究竟是谁啊?
那两人欲哭无泪。
春盈像是瞧着死人般冷漠的看着二人,说:“你们抓的,是那位晋赭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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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经自成了一条行业。”柏萧鹤将一块黄金制牌吊在秦祉眼前,其上雕刻鸳鸯戏水栩栩如生。
秦祉擡手接过:“这是什麽?”
“竟宝的入场符牒,要去看看吗?”柏萧鹤问,“元寿已经提前混进去了。”
“万一有熟人你我可就要暴露了。”
柏萧鹤闻言勾唇一笑:“殿下都命我将其势力就地搏杀了,还在乎暴不暴露呢?”
“暴露的话……”他俯身悄声说,“殿下一句话,血溅端寿。”
竟宝。
与百戏坊丶春山居三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是端寿暗处的一条巨大的利益网,交织遍布王孙贵族。
这地选的也妙,从外表看不过是一书斋,两侧竹节雅致清香,白玉珠门帘发出叮当声响,上书四字“兑忧书斋”。
书斋里往来皆是文人雅士,笔墨香气夹杂点点焚香,叫人觉察不出半分不对之处,而从这书斋往里,暗门通暗道,曲折之後,才是真正的“竟宝”之地。
“两位公子眼生的很啊。”门外那小厮瞧着来人明显一愣,目光不易察觉的警惕起来,“不知……”
柏萧鹤面无表情的将那符牒用食指挑着,递了过去:“可看清了?”
小厮陪着笑,弯腰道:“恕小的眼拙,原来是陆氏的公子,请。”
解祈安一早混了进来,此刻正跟人谈的风生水起,见了人,这才作揖道别,匆匆走来:“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让人在二楼留了雅间,我们上去说。”
两侧楼梯连接二楼一排单独的雅间,以珠帘帷幔遮挡,隐约间可辨人影错落。
“这就是竟宝。”解祈安将自己那块拿出扔到木案之上,“靠这个符碟叫价,价高者得,一次加价是这个数。”
他竖起一根手指:“一万钱。”
这个数字,即便是换做风调雨顺的太平世界,也足够一家五口的百姓吃穿用度十年之久。
秦祉蹙眉,冷眼顺珠帘缝隙之间睨向楼下,钟鸣鼎食,骄奢淫逸,来往谈笑之间皆为权贵,而那竟宝台上,恰与这环境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竟宝竟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