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祉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陆衎衣袍下摆,传言中陆氏长公子腿有隐疾,因而常年卧于四轮车之上,竟不是虚言?
陆氏虽并非十姓,但也是家世显赫,如何会允许一个瘸子担任家主之位?
看样子此人当真不容小觑。
秦祉淡笑一声,跟着打起哑谜:“陆公子哪里的话,若非陆二公子倾囊相助,我们也未必能从那兑忧书斋中全身而退。”
陆衎闻言只缓缓收回视线,淡然牵了牵嘴角,擡手示意:“殿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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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会一事只能算是个开胃的小菜,衆人彼此互相试探着,说说笑笑间也就罢了,燕会之後的谈判才是如同被各家虎视眈眈盯上的肥肉,这也是陆衎现身的原因。
“这事我不同意!”木案“哐当”一声发出声响,“凭什麽要推举周令为盟主?他们周氏当年站错了队,被迫迁徙到翼州樵阳,他周令如今不过是个小小太守,如何当得起盟主之位?”
“这话你有本事大可当着周令的面去说。”另有人阴沉着脸道,“人家五世三公,即便如今,周氏仍然门阀遍布天下,连阮义都不敢轻易杀他,你又有什麽能耐不同意?”
“你简直是放屁!周氏当了盟主,讨阮若是成,他周令必顺势抢攻,都邑天子尚且年幼,谁能保证他不是下一个阮义?”
这人嗤笑一声,冷嘲热讽道:“那你以为该推举谁坐稳这盟主之位啊?”
他头一扬,高傲道:“我自当认为是晋赭王殿下!”
你有病吧!
秦祉吃瓜的手一顿:“?”
她听见什麽了?
贾文勰说:“在下以为不妥,主公毕竟是天子的皇表兄,他带领诸侯进军都邑,岂不是落人口舌?”
“诛伐阮义乃是天下豪杰之意,如何会落人口舌?”
贾文勰轻笑一声:“那谁知道呢?万一有谁给主公扣上了谋逆之罪,我们找谁哭去?”
“在座各位岂会是此等卑劣之人。”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祺局局新啊。【2】”
“这不是端寿吗?”解祈安擡眼看去,惊疑道,“怎的你一端寿人士,竟不推举端寿王,还要舍近求远呢?”
那人一顿,咽了口唾液说:“我只是听闻晋赭王为人德才兼备,所以才。。。。。。”
“哦这样。。。。。。”解祈安莞尔一笑,“那端寿王不也同样如此吗,你这人,怎麽只一味关注其他,不想着自己的人呢?”
这两人一言一语配合的相当默契,硬是将人怼的说不出话来,楚湛连忙缓和道:“诸位这是何意?今日本就是为讨阮一事而来,盟主既是周氏又有何妨,当务之急是阻挠阮义暴行,还百姓一份安宁才是。”
“晋赭王,你以为呢?”
一直未出声的秦祉这才终于放下银箸,言简意赅:“自当如此。”
有人忍不住道:“那就干脆了当点,各家都能出多少兵力,後备物资也都得跟上,若是徽康丶幡趾两条路线慢了或者有其他变故,又如何同阮义的兵力对抗?路线规划图是否也要尽快确定?”
“粮草军备。。。”秦祉慢条斯理地道,“各位公子昨日都应了下来,皆要为讨阮出一份力,各家上报的数量足以够出征三月的分量。”
此话一出,各位家主之中有人平静淡然,也有人惊骇尴尬,但衆人纷纷对视之後,皆无一人出声。
“怎麽?各位不认了?”
“晋赭王殿下,并非是我们不认,自家小辈不懂规矩,只一心想着要为讨阮做些贡献,却没掂量清楚自己的份量,不是这粮草军备不能出,而是在座各位一时拿不出那麽多啊。”
“各位翻脸不认人的本事真是与日俱增啊。”柏萧鹤音调一压,语气便蕴含着冷硬危险的韵味,他眉目一扬,笑着逼问:“需要本将军请各位公子来当庭对峙吗?”
“柏将军,你不要以为你在兰干称得上常胜将军一号,在这儿也能如此放肆,这里是中原,不是泛州!我们也都是端寿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什麽边疆军阀那种小门小户!”那人呵斥道,“你竟敢威胁于。。。。。。啊!”
这人话没说完,只觉银戟一略,携带一股戾气当即削去半截发丝,吓得人直接摔倒了地上,半天也没缓过神来。
“这丶这。。。。。。”
“太放肆了,这简直太放肆了!”
“像什麽话,还没出兵就已经闹成这样,这要是出兵还得了?”
“这岂能容忍。。。。。。”
“够了。”秦祉声音不高不低,淡漠平静地扫视衆人,“本王不欲与各位多饶舌,不知各位小公子回家是如何交代的,但这凭证可都一一保留着,若有人违背此意,皆视为其放弃讨阮联盟。”
“讨阮一战乃大势所趋,我联盟必将旗开得胜,可届时各位是否与阮义同心同德,就并无佐证了。”
银戟一挥,从空中破开一道弧光,而後被柏萧鹤收于臂下,秦祉眯起眼眸,笑的像个得逞的小狐狸:“本王仍旧是那句话。”
“各位,表个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