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祉面无表情地阅读完段姝焉传来的信件後,将其收入袖中,说:“那他可真是奇怪呢。”
又来了。
这人一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开始东拉西扯些有的没的。
柏萧鹤觉得有些好笑:“接下来呢,打算如何?”
“荀谌怎麽和你说的?”秦祉反问,“讨阮事成,不出半月天下皆知,你们兰干的下一步计划呢?”
“既是跟着殿下来的,当然站队殿下呀。”
两个人对视一眼,皆笑着,不再说话。
讨阮事成,晋赭王当属头功,这事传播地越远越广,天下响应她的人便越多,因此回梌州前最後一件事,便是要大肆宣扬一番。
那就是将谶纬编排出去,散至各处,以示为天道。
“最近方士跑到潭州来传谶纬,我听着那话里的意思,说是此次阮义之死,是晋赭王的大功啊。”
“我也有所耳闻,说他才是衆望所归,有天子之气笼罩,必能担以大任。”
潭州界内,各郡县间百姓中皆为流传着这样的传言,马车缓缓驶过其中,柏萧鹤将车帘放了下来:“是洛书教的人。”
“说的什麽?”秦祉微微偏头。
“不是你让人传的话?”柏萧鹤反问,手指轻轻点着杯沿,“说你有天子之气,衆望所归呢。”
“要不准备准备,说不准一回梌州,黄袍就要披你身上了。”
“啧,玩大了。”秦祉揉着太阳穴,觉得头痛,别说当今天子还尚在呢,这言论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马上起兵造反了。
那陈岁答应的倒爽快,结果事情办的简直跟拿斧头从背後劈她脑袋有什麽区别,柏萧鹤嘴上说说的事,倒是让她做成了。
“崔颉妙,去打听打听陈岁现在身在何处。”
“是。”
半盏茶的功夫,崔颉妙策马而归:“殿下,洛书教的教衆说,洛书真女如今带人奔着梌州的方向去了。”
“八成是去找我了,那就直接啓程回晋赭。”
“但是。。。。。。”崔颉妙犹豫了一下,说,“教衆说,洛书真女是被陈家二公子陈徽一路辇过去的。”
秦祉顿了片刻,扶额失色:“坏了!”
洛书教是由洛书真女创办的,以得仙人之名,解百姓于水火为由,聚集在中原九州之中,揽招信徒教衆。
而这位洛书真女,真名陈岁,是中原十姓之一,蜀州陈氏的小女。
名门望族中出现一位到处疯跑传教的女公子已经是何等耸人听闻的事情,更何况当初那事有秦祉的参与,陈氏人眼中,她秦祉就跟拐了良家妇女的恶霸一样可恶,陈家恨不得趴了她的皮。
如今陈徽亲自带人追到梌州,也不知是来要陈岁的人,还是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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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狂奔在返回梌州的路上,颠的柏萧鹤几次三番想要下车,并发表了再也不要和秦祉同车的伟大宣言,而後光荣的拄着树干吐了。
秦祉手撑着窗沿朝外探头,笑着问:“柏浪昭,你还好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我才是马车上的那个病人吧?”
“简直是黄鹤楼上看翻船。”柏萧鹤灌了一大口水又吐掉,回头一字一顿地点着她,“幸灾乐祸。”
“休整好了就上车吧,马上到晋赭了。”秦祉笑着把脑袋缩了回去。
四海平野阔,霞光垂云间,沄江雾气吹散,拨开层峦树林,应接着露出的是晋赭郡庄严肃穆的城墙壁垒,好似绵延不绝。
天气渐暖,城畔湖水清澈见底,从堤桥上而过,偶能看清几条肥硕的游鱼。
往来货郎百姓笑意盈盈,此地富饶丰足,又无战乱是非,简直称得上风水宝地了。
“啊!是殿下的马车!”
“殿下回来了!”
城门之上,侍卫迎着暖阳,眼睛亮晶晶的:“去派人告知太守,殿下回来了!”
朔昭阁。
“从端寿偷来的军需竟然足足有这麽多!这是该算在官仓还是私仓啊?”
“你傻啊,当然是私仓了,官仓账目对不上,不好交代。”司昀看都不看,便用手去摸案几上的糕点,然後,吐了,“呕……这什麽鬼东西。”
“谁告诉你是吃的了?”那姑娘回个身的功夫,见状大笑道,“是张舒做的毒药。”
“什麽!毒药?”
她擡手一指:“瞧见没,上一个误吃的,到现在话还没说出来的。”
角落里,有人挥了挥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指了指糕点,最後又指向司昀,而後无声大笑着。
“你大爷啊……”司昀咬牙切齿。
下一刻,屋内大门赫然被推开,一道兴高采烈的声音传来:“殿下从都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