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徽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说重点,到底要干什麽?”
关和恰到好处地将账本翻页,落到最後一行字,一字一顿道:“一共需要陈太守赔款三百八十一万金,但是介于我们阁主与陈氏多年渊源的份上,为您抹去零头,只需要三百八十万即可,陈太守,请。”
“三百八十。。。。。。万?”陈徽声音又平又冷,“你怎麽不去抢?”
“自然还是有区别的。”秦祉说,“仓库里放了先帝赐给本王的宝物,现在直接灰飞烟灭,好歹是域陵陈氏,十姓之一,别这麽吝啬。”
“快,关和,备好纸墨让陈使君打个欠条。”
“恕在下失礼一问,先帝赐给殿下的是何物?”
骂天骂地骂百官的信件罢了。。。。。。
“珠宝而已。”秦祉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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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主,这欠条真有用,陈氏他们能认吗?”
秦祉身上的伤势未好,连夜周折又有了要裂开的迹象,她眼下躺在榻上,身侧张舒的怒火已经快要抑制不住的从脸上展现出来,连带着抹药的手劲都重了一分。
“嘶--”秦祉微微呲牙,吸了一口气,“张舒你。。。。。。”
“忍着。”他面无表情的垂眸,“这麽重的伤还没好就骑马,我看你也不怕这点疼。”
秦祉忍气吞声地将话题转走了:“这点钱对陈氏来说不算什麽,最多觉得憋屈,好歹是陈岁干出来的事,陈徽不至于抵赖。”
“这麽说来倒也奇怪,那麽陈徽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为何,难不成当真是来冲着我们要楚旻的不成?”
“周令真的退兵了吗?”秦祉声音四平八稳,但说出的话却让关和怔住了,“您的意思是?”
“去查周令的几路兵马具体的撤退路线。”
怕是一分一秒都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韩阁传信,西州两股势力趁中原混乱杀入殷州,阮义旧部未散,因此耽搁了不少时日,眼下终于进了梌州界内,但楚旻受伤,恐有他人趁机下手。
司昀带了一批人马亲自去接,而这十日,陈徽竟赖在晋赭迟迟不走,只是秦祉对其目的已经有了判断。
虽然天子尚在,但也不过是背後的掌权者换了一批人,仅此而已。
各州郡要争,既要争权利,又要争名望,在这场漩涡之中,大家族一夜覆灭之事,虽不至屡见不鲜,但也不是子虚乌有。
“你的意思是,陈徽想要试探你的势力?”柏萧鹤抱臂站在舆图前,听着耳边亲卫的汇报,缓缓开口。
“提出联姻的人是陈为,与周令做交易的也是陈为,都邑那一夜城门被开,是特意为了迎周令做准备,目的便是将诛讨阮义之威名死死扣在他头上,这麽看来,支持周令的人还当真不少。”
“只是他们不曾想过你会半路杀出来,破了所有人的计划。”柏萧鹤轻笑道。
“不,是你我。”秦祉摇头挑眉,“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只是……段姝焉说,是徐行。”秦祉蹙眉说,她想不明白,殷州徐氏究竟扮演了怎麽样的一个角色。“如果说他开城门的行为是站队周令的话,那就没有护送天子离开都邑的必要。”
柏萧鹤突然开口:“徐生……”
两人对视片刻,只觉得脑中思绪万千,隐约抓住了点苗头。
南风暖窗,绿肥红瘦。
殷州庐野别院,一人笑着仰倒在塌上:“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徐家!”
“天下群雄皆要抢这头功,却不想天子早已不在都邑,万事皆如徐行所料,只是不成想让那晋赭王来参了一脚,真是该死。”
“不管怎麽说,屠玉也伤了晋赭王,算是扯平了……”
“扯平?”徐生冷笑一声,坐起身子,“他堂堂中郎将,连一个小亲王都拿不下,反被对方捅伤,这也叫扯平?”
“当日兰干他让我受尽屈辱,我徐生不将此仇还报,便……”
“徐公子,太仆有请。”门外侍从的声音轻而易举地打断了屋内的对话,徐生表情不善,一言不发地从榻上起身,在路过那人时,低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侍从连忙埋头,避开这道锋芒的视线:“请。”
书房内,主位上的翩翩公子正与其下衆人谈笑风声,徐生入门的那一瞬间,也不成想会同这些人见面。
殷州刺史许文棹丶谋士张陏丶竟然还有武将王戚?他不是壶甲关战死司缇之手了吗?为何会。。。。。。在这?
“叔父。。。。。。”数道视线同时回首落到自己身上,徐生那一刻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雷贯耳,他险些失声,脑子里一团乱麻,只浅浅唤了一句徐行,便没了动静。
香气弥漫间,徐行凉薄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个侄子,半响笑道:“诸位,这便是我派去兰干理事的徐生,他年纪不大,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望各位多多包涵。”
王戚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头盔,闻言笑着回答:“这是自然,听闻小徐公子年纪虽小,但也是暗中动了不少粮草,兰干险些陷入困境,若非半道杀出一个晋赭王。。。。。。”
这名字一出,空气中突然寂静了下来,王戚下意识回头观望着徐行的表情,只见後者意味深长地重复道:“晋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