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时间能将曾经糟糕到令人夜夜哭泣的情绪冲刷殆尽,尤其是被充分占据的时间。
开学之後,花缀的时间被课程和课外活动占满,但仍然坚持每周打电话给家里,和父母还有阿婆聊天。
镜头里的阿婆看起来恢复得和病前没什麽两样,每日都画着两条细长的眉,嘴唇上也涂了自制的口脂。
制口脂的方子是阿婆的母亲传下来的,先教给自己的长女——阿婆的阿姐,阿姐又教给阿婆,阿婆用了一辈子,教给自己的女儿,也就是花缀的母亲花兰。花兰不喜欢口脂淡淡的颜色,她喜欢现代的口红丶唇釉,颜色浓烈丰富,想用随时能买到,比自制口脂方便多了。花缀成年之後,正逢高考结束,玩了一假期,阿婆也不急着教她做口脂。而如今,阿婆问:“下次放假,阿婆教小花做口脂,小花涂上以後更漂亮,好不好?”
花缀不常化妆,此刻无意识摸摸嘴唇,说:“阿婆,我不喜欢嘴上涂口脂,油腻腻的。阿婆涂着好看,我学了给阿婆做。”
阿婆笑得开心,说等着小花给阿婆做口脂,阿婆如今活得轻快,不时还去跳跳广场舞,涂上小花做的口脂,可要让别人都羡慕。
花缀听着很为阿婆高兴,直夸阿婆有潜力能做领舞。
阿婆又问:“在学校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和舍友还相处得来麽?”
花缀说:“有很多新朋友,我加入了学生会和社团,认识了很多同学,我的舍友也都很好。”
“上次我去医院复查,见到你那个学姐了,小江,江寻芳,这孩子乖的嘞,把新买的一袋橘子都送给你妈妈了,你妈妈拿了两个又还回去,哪里能都拿走的嘛。医院里人多,我们识不得路,她还带我们去找医生,是个好孩子。”
“她就是这样,好心,热心。”花缀说着,嘴角翘起,梨涡像两只小星星。
“你们两个关系不错的吧?我见她书包上的挂坠,一朵小花,毛茸茸的,似乎你也有一个,也挂在书包上。”
花缀:“……关系是不错。”
“不错就好,你们在学校也要互帮互助。对了,那天听她和一个护士讲方言,听着很熟悉,但总想不起来是哪里的方言,她家在哪里呀?”
花缀道:“她住在这里,家距离学校不近,在另外一个区。”
阿婆笑:“现在的年轻人哟,和阿婆有代沟,我问的是她老家。”
花缀想了想,印象里关于江寻芳的老家没有了解,只知道她似乎是转学过来的:“不知道,她没说过,我也没问过,我好像从没听她讲过方言呢。”
花缀和阿婆又聊了几句,阿婆叮嘱花缀,换季时不要急着穿裙子,当心着凉,叮嘱後又自嘲啰嗦。花缀自然哄着阿婆,说老教师的话哪有人敢不听的,哪有人敢嫌啰嗦的。哄得阿婆大笑,挥挥双手挂断电话。
自己这一方小天地暂且安静了,身後仍然热闹。
黄凌珏戴着耳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听广播剧,为双女主的绝美爱情哐哐撞了八百次棉花娃娃——两娃对撞,在黄凌珏看来是亲亲——并且依次爱抚过刚拆了快递立刻装进自封袋里的每张新柄图镭射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黄凌珏忽然哀嚎,音量控制在尽量最低,生生压出气泡音。
“又在嚎什麽?”路颐问,手里的动作不停。
“小说剧情吧,别分心,来支援我,快!”陈麟铮专心致志,两眼盯着手机屏幕,完全看不见黄凌珏仰面照灯。
只有这样大范围接受光的洗礼才能让黄凌珏的内心好受一点。
太虐了。
太痛了。
本以为广播剧已经很难以承受了,更难承受的竟然是评论区。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黄凌珏吸了吸鼻子,坐直身体,在花花绿绿的桌子上搜寻抽纸:“哎,我的纸怎麽又没了。”
後背被轻轻拍了两下,花缀递纸过来:“怎麽又哭得这样伤心,快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