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色彩
在弟弟去世不久後的每个夜晚,画子墨其实是怕黑的。
随着时间的变化这份恐惧已经减轻,但像现在这样充满无限的安全感还是第一次。
他伸手摸索着抓住黑雀的袖子,听到了耳旁的呼吸声,心底涌现出点点暖意。
“所以。”风有些大,画子墨不得不大声说,“你们两个骗我?不是去观摩擂台了吗?”
[没有骗你!]趴在黑雀肩膀上的砰砰马上说。
“我们没说,只是在你醒来前出门了而已。”黑雀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也开始解释,“撒谎不好。”
“没关系。”画子墨听了黑雀的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为了让我开心而撒的谎不算撒谎。”
“但现在天是不是要黑了?晚上森林树叶的颜色会变,我们能看清吗?”
黑雀与砰砰对视了一眼。
“比你想象中的要清楚很多。”黑雀委婉开口,“可能还会……有点刺眼。”
……他们到底在弄什麽?
[玉峰招手了。]砰砰鼻头一动,[黑雀,我们快下去。]
坚实的大地在脚下,画子墨站稳後睁开眼,由魔法阵和符咒组成的结界笼罩着前方的[乐园],搭配上旁边蓝紫色的树叶,极其像玄幻恐怖片中会出现的场景。
“你们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吗?”画子墨汗颜。
[不是呀。]砰砰摇摇尾巴,[我们很喜欢。]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黑雀没那麽笃定,“我们不太会用黑色和白色,不能像你一样调出那麽多颜色。”
颜色?是要拿来做什麽,他们不是画不了画……不对。
画子墨忽然想到一件事。
在画那些游乐设施的时候他为了省事只勾了线,毕竟白色的跷跷板和秋千也能正常用,游乐设施,能用就好。
“你丶你们给那里上颜色了?”画子墨结结巴巴地说,“可那里挺大的,岂不是要废掉很多瓶货币?”
“货币对他们来说只是换取食物的道具。”黑雀说,“但今天的饭是其他画带来的,质量可以份量也挺多,应该能打包。”
谁出手这麽阔绰?
多到能打包的程度,给出去的货币得有三位数了吧。
结界忽然嗡嗡作响,在中央突兀地出现一个圆圈,玉峰探出头,看到他们後笑着迎接:“你们总算来了。”
从洞口处又伸出来一个头,是一位陌生的褐发青年,他勾着玉峰的肩膀开朗的冲画子墨和黑雀招手,若分开看可能不明显,但他两贴一块画子墨总觉得这两幅画的画风有些像。
“放我们进去吧,威尔。”黑雀对那位青年说,而後转头向画子墨解释,“他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位龙骑士,我们在擂台上经常见。”
他这麽一说画子墨就想起来了,有段时间黑雀的轻甲总是坏,对画子墨提过一嘴这位有着绿色大剑的龙骑士。
让他补轻甲补的十分痛苦,到後面都不想补了,又重新画了几套。
玉峰与威尔同时消失,闪烁着光芒的结界缓缓散开,黑暗中的[乐园]出现在他们眼前,画子墨依稀能看到画稿们大大小小的身影,有些会发光的小蘑菇在树干上闪着莹莹蓝光。
玉峰转过身面对背面擡起手,他右手两指紧闭,夹着一片黄色的符咒,口中念着什麽,身形挺拔,宛若乐团的指挥家。
阵阵微风刮向此处,画子墨拿手揉了揉被风吹的干涩的眼,冰凉的雾气萦绕在他们身边,幽暗的森林显得更加神秘与鬼魅。
一道光破空而来,沐浴在光中的龙骑士举起手中的剑,向一旁的玉峰点点头。
“圣光术!”他高声念道,一道道光从他剑柄那的宝石处射出,强烈刺眼的光让画子墨不得不捂住眼睛,待指缝处的光减弱後才慢慢把手挪开。
而後他就看到了无法忘怀的场景。
就算他失忆了,可能现在眼前的景象也会在梦中出现。
一盏盏冰制成的灯挂在旁边的树上,每盏小灯都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漆黑的土地与上方的各种游乐设施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世界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调色板,画子墨轻轻眨眼,脑中快速闪过儿时在孤儿院後的树林看到的某片景色,但还未等他细想,那份回忆便淹没在如茫茫大海般的潜意识中。
原本都是白色的游乐设施变得五颜六色的,蓝色的跷跷板上放置着黄色的座椅,也有特意画成黄色的跷跷板,兔耳小男孩笑着坐在绿皮兽人的对面,黄色的跷跷板被他压得弯下去又弹起来,就像一个蹦蹦床。
秋千的颜色就更多了,为了坚固他们将绳子与杆都染成了蓝色,座椅处则什麽颜色都有,上面还有各种动物的爪子还有人的掌印,[乐园]内的空地被他们放置着不知道从哪些角落搬来的桌椅,有些画稿已坐在座位上和夥伴们闲谈。
“要来做纪念吗?”黑雀拉着画子墨的手腕向秋千那里走,指着一个带手印的座椅说,“这是我和砰砰的手印,特意给你留了一个空位。”
画子墨懵懵地被黑雀带着在手上涂了蓝颜料在旁边的空位处留下了手印,而後怔松地望着挂在树上的各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