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一弯半月挂在树梢,已喝得烂醉如泥的姜海嚷嚷着要回,任谁也拦不住,没办法,忠义仁义兄弟俩只好把他们父女背上马车,佘满堂和董志强陪着自把姜燕父女俩送回姜家,忠义把醉的不省人事姜海背进屋。
可怜的姜燕像没了魂一样,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没了眼泪,没了思维,没有任何反应,完全没有知觉的姜燕任由仁义把她抱进自己的闺房,吓的姜燕娘忙问出了啥事,佘满堂几人红着脸尴尬的不知咋说为好。
“弟妹,照看好他父女。”董志强不自然地说道。
“师傅,亲家哥,到底咋回事,这仁义一回来,燕子父女咋就喝成这样?”
“唉……啥都别说了,等燕子大清醒了,明我们来再说。”不等佘满堂说完,几人溜出门上了马车匆忙离去。
老实巴交的姜燕娘那能往别的地方想,只在心里埋怨这父女俩,盼了十多年的女婿回来,你父女俩就算再高兴,也不能喝成这样,当大的喝得人事不省,燕子你也是的,还没过门咋就能让女婿抱着进屋,你装做不吭声,娘知道你脸皮薄,,娘更知道你这么多年受的苦,可也不能这样啊,多亏没外人,这要让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咋笑话你父女俩,只是你以后你进了佘家门,人家要拿这事跟你开玩笑,看你脸烧骚不烧骚。
姜燕娘正埋怨着,躺在炕上的男人酒劲上来,头一歪吐在了炕上,姜燕娘嗔骂了句“死老汉,丢人不知深浅,看明咋见亲家。”
就算心里再埋怨,可也不能不管,忙拿毛巾来擦那吐出来的垢污,一时满屋都是酒味,熏得烂醉的姜海吐了个不停,半个炕上都是污垢,姜燕娘没法,只好捏着鼻子去擦,这边还没擦干净,那边又吐,姜燕娘怕自家男人被吐出的污垢脏了衣服,手忙脚乱的脱了男人上身衣服扔到地上,又拿来脸盆让吐个干净,等彻底安顿好自家男人,已经是后半夜。
这才想去女儿姜燕,再去看时,本想问问佘家的事,却现见女儿姜燕根本就没在自己的闺房,开始还以为女儿去了茅房,也没放在心上,可一等不见,再等还是不见,就急了,提了马灯在院里的茅房寻了一遍,连个人影都没寻见,心想难道女儿趁机又跟佘家人回去了不成,真是女大不中留,可转念一想,女儿在家一向恪守妇道,根本就不是那轻浮的人……
站在院里喊起睡在厦房的儿子姜宁,母子俩一块找,可黑天半夜的到那找啊,母子俩只能在门外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找到人,又折回院子去茅房看,依旧找不到人。
奇怪了,这父女从佘家回来,当大的醉的不省人事,女儿被女婿抱进闺房就没说过一句话,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等找到姜燕时,已经是天人两隔,姜燕已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吊死在后院不远祖坟里那棵粗壮的柏树上。
一家人哭成一团,还是隔壁俩邻帮忙砍断了绳把人放了下来,按规矩,横死鬼是不能进家门,姜家只好求本家人帮忙在门外的打麦场用芦席简单的搭个灵堂,姜家本就没几个亲戚,都知道姜家和董佘两家都关系,门中主事人在惋惜之余,便自作主张的打人给董佘两家报丧。
被送回家的姜燕,任由仁义抱着她,把她放在平时自己闺房的炕上,盖上被子,她一动不动,空洞的眼睛,不知看向什么地方,从订婚到这现在,一幕幕的从脑海里浮现出来,从懵懂的女孩到情窦初开的少女,直到成熟的大姑娘,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佘家的媳妇。
那会仁义还是个年少无知的男孩,逢年过节,跟着凌霄,兄弟俩来给家里送过年的东西,她躲起来偷偷看上几眼,一想到这个顽劣的男孩就是她以后的男人,一颗懵懂的少女心里,憧憬着以后如何跟这样顽劣的家伙成家后钻一个被窝,脸立马就羞得通红,生怕被谁看见,躲进自己的闺房,用手捂着烫的脸。
到后来慢慢长大懂事,再见时仁义,她不在远远地躲着偷看,借机到跟前,可羞涩地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只是看着他的脚,在慌忙离开,饥荒年,那个顽劣的男孩,已经长成半大小伙,跟着他的父亲佘满堂趁着晚上来给家里送粮食,大胆的看着她,害得的她脸红心跳,慌乱中失手打碎了放在案板上的瓷盆,惹的母亲私下她说:“咱家燕子长大了,见女婿知道害羞……”
羞的姜燕一声:“娘,你就知道笑话我。”
娘却一脸虔诚的对她说:“记住,这些年没有佘家的接济,咱的日子很难过下去,尤其在灾荒年,佘家送来救命的粮,佘家的恩情只有靠你来还,以后进了佘家门,一定要孝敬公公婆婆,妯娌要和睦的话,脸上挂红霞地她羞涩的点着头,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对佘家人好。
母亲没再说啥,知道佘家还没给老大忠义结婚,也不可能先给老二结婚,只有等佘家老大办完婚事才能轮到娶她,佘家刚给老大忠义举办了婚礼,她的父母就开始暗中给她准备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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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订好了结婚的日子,姜燕的心里按耐不住期待,可谁知没过几天,仁义仿佛从人间蒸一样,凭空消失的不见人影,佘家却来说董志笙给他们俩人在省城谋了个差事,仁义跟着凌云去了省城,这是好事,她们一家还能说啥,只能等,当董佘两家房子被烧,她一家才知道仁义跟着父亲师傅的兄弟董志坚闹革命去了,听人说,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害的她整日整夜的担心那个男孩,甚至瞒着母亲,叫上同村的姊妹偷偷去龙王庙为他烧香祈福,祈求他平安无事,早日归来,那时她就明白,昔日的那个顽劣男孩已经在她的心里扎根芽,成为她生命的全部……
后来,她未来的公公和父亲师傅俩人拿着仁义的退婚信来家里,说他闹革命,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也不知道那年那月才能回来,为了不牵连姜家,不耽搁她,提出退婚。
她想仁义这样做,也确实是为姜家,为了她着想,可要答应下来,让外人咋看她和父母,知道的人说佘家义气,害怕牵连姜家,不知道的人会说姜家忘恩负义,怕惹祸上身而负了佘家。
自打订婚以来,佘家时常照顾自己家,父母常说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再加上仁义那顽劣的样子已经深深的扎在她心里,成了她的全部,她不顾脸面,对俩人以死相逼,说无论如何都要等仁义回来,这些年,佘家每次送东西来,话里话外都劝她另找个人家,可在她心里明白,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佘家的媳妇,除了仁义,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任凭他们由怎么劝,她都坚持等仁义回来,哪怕仁义不在了,她也会为他守一辈子寡……
说得公公佘满堂低头半天不吭声,许久抬头一脸愧疚地说道:“燕子,你这又是何苦……”
这一等,自小一块玩到大的姊妹们都成了孩他妈,比她小好几岁的姊妹也成了孩他妈,整个槐树岭上,谁不知道她姜燕在等仁义,所有人都在替她惋惜,替她不值,说她何必守着一个死活都不知道的人,可她还是牢牢的坚守着心中的那份执念,她始终相信那个顽劣的男孩,一定会活蹦乱跳的回来,用八抬大轿来迎娶她……
她苦苦的熬着,同样父母也在苦苦的熬着,这一熬就熬了十年,当父亲兴奋地跑回家,告诉她仁义回来了,正在纺线的她浑身一颤,手里的捻子断了,再结再断,线是没办法纺了,因为她的那颗心早已飞到了佘家……
一家人那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心疼她的父亲坐在对面磕着烟锅,一脸轻松地说道:“燕,干脆你也别纺线了,跟大去佘家看看,虽说结婚得举行个仪式,可仁义如今是新政府的人,难得回来一趟,也不知道待几天,咱去看能不能趁他回来的这几天把婚结了,反正嫁妆都准备好了这么多年。”
她恨不得马上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顽劣男孩,红着脸低声说:“大,我跟你去,这能行吗?”
“有啥不行的,这岭上谁不知道这么多年你在等着仁义,仁义回来了,去见你女婿是天经地义的事,难得还怕谁说闲话。”
娘看着脸红的她,在一旁用围裙抹着眼泪,鼓励地说:“去吧,熬了这么多年,都知道你等谁,没人笑话咱。”
她想象着见到昔日那个顽劣男孩,不应该是自己的男人时,他该是如何的激动,尽管她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激动,可脸却露出更多的羞涩出卖了她。
父亲忙去套上牛车,母亲把羞红了脸的她推上牛车,一路上她想着见了自己男人第一句话该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