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富身上戴满了金链子,在第一百零一次翻遍了附近的小吃摊没找到简老板身影後,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无助大哭起来:“妈妈说钱能买来幸福,为什麽,为什麽我已经有了这麽一大笔钱,却再也不会感到幸福了呢……”
他身边,扎着干练高马尾的霍欢同样沮丧地坐在地上,捂脸流泪:“妈妈说我是小公主,想要什麽,都会有人自动捧到我眼前,但我只是想再吃一次水果捞而已……”
再吃一次水果捞。
再感受一次那清爽香甜,清新的果味伴着粘稠丝滑的酸奶,在齿间流淌的感觉。
简老板,你到底在哪里啊……
荷塘小区里,不少小朋友已经被迫早起开始洗漱吃早饭,赶早班的学校大巴了。陈烁烁和几个小朋友们,一边哈欠连天地穿衣服,一边泪汪汪地念叨着“月亮神兽……月亮超人……麻辣烫。”
和汪小富与霍欢一样,他们也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疑问:
简老板,你到底在哪里啊!
简老板在龙腾夏令营门口摆小吃摊。
在这远离都市烟火的一隅,在这天气转凉的秋夜,小吃摊上灯火融融,人声鼎沸。
——宋兰珍和徐丽君头挨着头,抱着那份大鸡排,吃得津津有味,满足地摸着肚皮。
“这麽多年,还是第一次吃炸鸡这种年轻人的玩意儿,没想到这麽好吃。”宋兰珍感慨道,“人老了啊……”
“宋姐,你不是最时髦了吗?”徐丽君促狭地打趣她,“在我们卫校报道那天,你烫一头大波浪长发,戴着红耳环走进来,把我们班男生迷得不要不要的。”
旁边宋时夏也在吃炸鸡排,闻言歪着头,兴冲冲问:“奶奶以前是这样的?徐奶奶,你再多讲讲!”
宋兰珍不由地有些脸红了。
她推了一下徐丽君:“别说了,都多老的人了,半截入土了。”
徐丽君却是掏出了钱包里珍藏的老照片,上面两人都还是青春年少的模样,宋兰珍穿着大摆波波裙梳着高马尾,徐丽君穿着喇叭裤烫了个爆炸头,两人看着镜头比耶,笑得青春洋溢。
後来,她们一起来了A市,打拼,买房,结婚生子,但一直扶持着彼此,有过磕磕绊绊的争吵,但从未走散。
年轻的时候一块儿打工赚钱,老了也能一块儿跳广场舞唠嗑。
两人动作如出一辙地吃了一大口炸鸡,多年的默契,让她们同时感叹出声:“绝!”
她们相视一笑。
——校长老许和执勤老师们窝囊地缩在一起,头挨着头吃起了麻辣烫。
“好吃……”“唉,不得不说,是挺好吃的呜呜呜。”“校长,咱们这抓翻墙的计划,还继续执行吗?”
有人忍不住问。
老许两鬓斑白,他看向周围学生那一张张幸福的脸,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二十年,创立夏令营已经二十年了。”老许嘟囔道,“第一次看见这群小朋友们这麽快乐的表情。”
那时他还是个愣头青,从海外回来,老许妻子早逝,膝下无子,创立夏令营的初衷,就是想让学生们快快乐乐地结识朋友,过个无忧无虑的暑假。
但後来,随着越来越多的新闻报道,阴差阳错有不少学生被名校录取,这个夏令营的方针,不知何时变了。
全封闭,高强度,功利性……
“也许是时候返璞归真了。”老许吸溜了一口毛肚,眼神黯淡,“我不是个称职的校长,这麽多年,都走错了路。”
老师们不知道说些什麽。
半晌後,他们拍了拍校长的肩,安慰道:
“返璞归真就返璞归真!”“是啊,我们陪你。”“什麽时候都不晚……对了我们工资还是照发的吧?”
老许:“……”
其他老师:“。”
问得好。
——宋景安和陆凌依偎在树下。
他们已经吃过麻辣烫了,此时一人手里抱了一份炸鸡。
“要藏好了,”陆凌警惕地左看右看,抱着炸鸡排,“有很多人没吃到的呢,可能会来抢。”
宋景安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和机敏的眼神,被萌到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景安就觉得,陆凌看着像是冷静自律的学霸,其实——
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还吃草。
一开始他只是想靠近这个小仓鼠,多看看他,碰碰他,和他拥抱……一眨眼,孩子就已经三岁大了。
宋景安咬了一大口鸡排,随手说:
“老婆,你不是不吃肉吗,这鸡排要不要让给我嗷嗷嗷嗷嗷嗷——”
在说出‘让给我’这三个字时,宋景安的眼里倒映出了陆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