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识
仿佛经年尘封火烛一遇火星,而後经夏风熏过,颤巍巍长开,长成一簇鲜嫩顽强的火苗,就此烧在心窝窝里,烧至四肢百骸,烧开六识,烧开五欲,让他忍不住将眼前的人一看再看:
仍是初见时的眉眼鼻唇,仍是一袭白衫,长发依旧只在脑後打了个结,些许垂落至颊边,然眉是斜飞眉,眼成桃花眼,鼻梁高而挺直,鼻尖流至上唇的线条分外雅致,唇色微淡,上唇较下唇偏薄,唇珠汇聚中央,隐约含着一股笑意,有种不分男女的勾人之态;但这女相只残留了一个稀薄的影子,流落至他瘦削硬朗的下颌时便被赶走殆尽,再整个看他眉眼鼻唇,只觉眼唇是绝妙呼应,并无一丝女气,而是一副天生风流多情的相貌。
许因个子高,这人平素看去身形颀长近乎清瘦,但原来他肩很宽,约莫比他还再多出半个似的;腰倒是窄,隔着衣物,隐约是薄而韧的触感,好似暗含力量。
越东风拿开他在腰间摸索的手,“这儿可摸不得。”
季千里被他惊醒,“对不住越公子,我失礼了。”
“这算什麽失礼。”
“这还不算?”
越东风笑而不语。
季千里偏想让他说话,“那怎麽才算?”
“想知道?”
季千里点头。
“当真?”
“嗯。”
越东风也学他“嗯”了一声。
拖长的嗓音让季千里瞬间回想起方才石阶上,眼下二人身体相贴,又见他喉结微微震动,只觉那含笑嗓音更勾人心痒,没来由想摸上去。
他克制住自己,眼睁睁盯着他,越东风却卖了个关子,嘴角笑意更甚。他不由也笑,“难道越公子怕挠痒痒?无尘也最怕挠痒。”
他笑时眼睛状似新月,眼尾冷色全无,颇有几分孩子气。但此时,他那丰润浅淡的菩萨唇上沾着些微水渍,柔光映照下,水渍竟滋养出一片诡异嫣红。这嫣红与他大相违背,更与他那孩子气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矛盾,以至于就在刹那之间,让他释放出了惊人的艳丽之感,甚而极尽媚态。
这是浑不自知的动情的媚态。因不自知,在这刹那间犹如昙花一现,使它无疑比世上千人万物都要更美。
连越东风也有些讶异。
他历过无数情。事,知晓七情六欲本是人之常情丶不足为怪,少年人的情与欲更是一体同生,一旦生出便凶猛如潮,何况季千里这般不知世事的少年?
若是从前,这般美色当前,眼见他手按心口,眼见他满眼情意,不过你情我愿四个字,幕天席地,有何不可?不想此时竟有些不忍碰他。
暗忖:莫非因我二人同为男子之故?
他垂眼望着季千里的唇角,嗓音有些哑,“小师父怕麽。”
季千里摇头。
他若怕痒,怎能受得了他搂自己腰?但见他又没了下文,只目中含着一丝从未见过的热度,又问,“越公子?”
“下雨了。”
“哪儿来的雨?”
越东风以指尖按压摩挲他唇角水渍,“这儿。”
说时,他已倾身压过来。
季千里垂下眼睫,“……果真下了……”
“啪嗒丶啪嗒丶啪嗒。”
第三次了……
头一次他是懵的,只记得被他碰了碰;方才也是梦一样的,像是自己贴了上去,虽反被他舔咬过唇缝,那动作也轻得有股缱绻缠绵的意味;这次却全然不同。
强势的,炙热的,湿哒哒的东西撬开牙齿滑了进来。分明该是软的,但纠缠着追逐过来,变成了密不透风的围攻,想避避不开,想躲躲不了。
“唔……”
季千里整个人变得又软又烫,险些滑下马去,被越东风擡手揽住,抵着唇问,“还想知道?”
他有些怕。
但擡起眼睛看他,还是点了点头。
越东风笑了,忽地让流云掉了头。
“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