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真
清冷的月往西移,屋内的光线骤然暗了下去。
殿内火光照亮着小范围一方天地,三人的黑影被拉长在墙面上。
容蓁冷笑“为了巩固皇位,不惜与北狄勾结,出卖边境情报。”
楚绍瞳孔骤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容蓁继续说道:“为了铲除异己,栽赃陷害忠良,险些让我兄长战死沙场,还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他头上。”说罢,她眉头横起,俯身凑近楚绍,声音冷如九尺寒窖,“生而为人,你的心可是肉长的?身为君王,对待忠臣你可有半分仁义?”
“忠臣?”楚绍伏在冰冷的地砖上,似一头做着最後挣扎的困兽,仰首就要起身。
萧誉立即只手摁在他的肩头,使楚绍再次跌坐在地,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後的萧誉,转眸看向容蓁:“你们容氏是忠臣?处处牵制着朕,拿捏着朕,朕如鲠在喉,这样的臣如何为忠!?”
容蓁闻言,目光瞬间更冷下几分,“我兄长容平章二下江南,查清盐税案,为国库追回百万两白银,这难道不是忠?”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直视着楚绍的眼睛。
楚绍挣扎着想要再次起身,却被萧誉牢牢地按在地上。
“我二哥容云洲,数年来镇守漠北,抵御外敌,护我楚燕疆土一片安宁,这难道不是忠?”容蓁的声音越来越冷,寒冰利刃般,直刺楚绍的心脏。
“我父亲容玉山,身为右相,鞠躬尽瘁,事事以国为先,未曾有半分越矩,这难道不是忠?”
容蓁每说一句,楚绍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殿内气氛凝重,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你将我容氏满门忠烈,说成‘如鲠在喉’,楚绍,你的昏聩,可见一斑!”容蓁语气凌厉,掷地有声。
萧誉依旧牢牢地控制着楚绍,不让他有任何动作。
楚绍瘫软在地,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麽也说不出来。
容蓁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你所谓的‘巩固皇位’,不过是排除异己,排除所有你认为会威胁到你皇位的人,哪怕他们是忠臣良将!”
楚绍的脸色越来越白,身子也颤抖得更厉害,仿佛被这冰冷的声音冻结。
容蓁蹲下身,越发逼近楚绍,伸手捏住楚绍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神不知鬼不觉吗?楚然不也是被你这些腌臜手段给害死的吗?!”她捏着楚绍下巴的手指骨节分明,用力到泛白。
“不,朕没有!”楚绍不知忽然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摇头,语气决绝,“朕…朕承认,为了皇位,朕…朕确实…做了些错事……但楚然他,他是病死的,与朕无关!”
容蓁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满是寒意,“错事?你轻描淡写地称之为‘错事’?你害我兄长险些战死沙场,你冤枉忠良,你勾结外敌,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死罪!”
楚绍眼神躲闪,“朕…朕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容蓁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江山社稷?你配提这四个字吗?”
她手上力道不减反增,“你道楚然病死?他身强体壮,怎会突然病死?太医院的脉案呢?拿出来啊!”
楚绍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容蓁的眼睛。
“拿不出来吧?”容蓁逼问道,“因为根本就没有!你为了皇位,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下毒手!”
容蓁的手指收紧:“你错就错在,不该动我容家的人,更不该辜负忠良。”
她猛地甩开楚绍的下巴,嫌恶地收回手,用帕子仔细擦拭着手指,仿佛沾染了什麽污秽之物。站起身,眼中满是厌恶。猛地甩袖转身走到一旁的金丝楠木椅上坐下,“你昏庸无能,猜忌忠良,残害功臣,如此暴君,有何颜面谈忠义二字?”
她似寒冰利刃,直指楚绍的罪行。
楚绍终于崩溃,伏在地上,低声啜泣,“可是…可是楚然…楚然不是朕害的…”
“不是你?”容蓁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朕…朕真的没有…”楚绍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却异常坚定。
容蓁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萧誉身上。
他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可容蓁却敏锐地察觉到,在他听到“楚然”二字时,眉间紧紧一皱。
“楚然之死,疑点重重,你敢说你毫不知情?”容蓁再次逼问楚绍。
楚绍拼命摇头,“朕…朕真的不知…朕…朕若是知道,朕…朕一定…”
容蓁打断他,“一定如何?一定为他报仇?还是一定将他灭口?”
楚绍瘫软在地上,如丧家之犬,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殿内气氛再次凝滞,寂静得可怕。
“阿蓁。”沉默半响的萧誉突然开口唤了她一声。
容蓁这才稍稍将心中怒火回收,撇了眼地上之人,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前天芯红才为她染的蔻丹,状似无意道:“对了,想必你还不知道吧。”
她红唇轻啓,笑意却未达眼底。又用那双染了蔻丹的纤纤玉指,轻轻拨弄着垂落的发丝,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陛下几次留宿明华殿,可曾心满意足?”
楚绍身体里的毒已渐渐起效,他摊在地上听见容蓁的话猛地擡头,瞳孔一紧死死地盯着容蓁。
坐在金丝楠木椅子上的女人,嘴边的笑更深了,像春日里盛开的罂粟,美丽且致命,“臣妾在香炉里加了一味香料。”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它能让陛下梦魂牵引,所想之事,在梦中亦能身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