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糕
萧誉提着糕点盒,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温热木盒,想起容蓁眉眼弯弯的盈盈笑意,眸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天色渐暗,灰蒙蒙的云层遮蔽了夕阳的馀晖,为巍峨的皇宫蒙上一层暗影。萧誉眸色微敛,将那抹异样情绪压下,转身再次融入人群,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他步履沉稳,目不斜视,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如一滴水融入汪洋大海,不留一丝痕迹。
街道两旁的叫卖声丶喧闹声渐渐被萧誉抛在身後,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脚下青石板路发出的轻微声响,和脑海里所想之人那盈盈笑语。
“世子。”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後响起。
萧誉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仿佛早有预料到身後人的出现。
“事情可办妥了?”他放慢了脚步低声问道。
身後之人快步上前,走到他身侧,压低声音回话:“世子放心,那人文采斐然,明年参加会试定然没有问题。”
萧誉神色不变,薄唇轻啓,吐出一个字:“嗯。”
“咦,世子为何买这麽多糕点?”易辰走在身後,回禀完事情後注意到萧誉拧在手里的糕点盒忍不住问道。
萧誉脚步不停,目光落在前方宫墙上飞檐翘角的暗影,淡淡道:“听说这家糕点不错。”
“哦。”身後之人不再多言,心中知晓这些个糕点是买给谁的,看着世子的身影抿嘴一笑安静地跟在其身後走着。
两扇厚重的朱红色宫门在萧誉和易辰身後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巨兽合上了獠牙,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萧誉一身月白色锦袍,腰间玉佩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在寂静的宫道上投下一片清冷的光。他走了几步後忽然停下,头也未回稍稍环顾左右片刻,见四下无人轻声道:“你先回栖云轩。”
易辰愣了下,擡头看了一眼萧誉的侧脸,看到他线条冷峻的下颌,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暖意,下意识地问道:“世子不回吗?”
萧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迈着步子自顾自地朝着另一条宫道走去。他的身影在宫墙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剪影,易辰望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叹息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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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殿後院偏殿。
容蓁身着家常的浅粉色宫装,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挽着,显得慵懒随意。她面前的黄花梨木桌上,摆着副白玉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显然已下了大半。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懒洋洋地趴在她脚边,偶尔甩甩尾巴,碧绿的眼睛半眯着,似乎也对眼前的棋局颇感兴趣,软糯糯地叫了两声。几只喜鹊在殿内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叫唤着,执棋者却丝毫不受干扰。
容蓁纤长的手指捏着一枚白子,秀眉微蹙,盯着棋盘。“啪嗒”一声轻响,白子落在盘上。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执起白瓷茶盏轻抿一口,试图用茶水的甘香驱散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烦闷。
忽然,两只鹞子从窗外灰蒙蒙的空中俯冲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偏殿的窗台上,抖落了背羽与翅膀上的雪後,鹰一般的眼睛落在殿内正关注棋局的女子身上。
“萧世子今日去了哪些地方?”容蓁听着窗台边的鸟鸣声,并未擡头,手里又执起一枚黑子开口问道。
两只鹞子叽叽喳喳地将萧誉今日在宫外的行踪事无巨细地都说给了她听。萧誉一出宫门就去了容府,可见那人将自己说与他的事放在较为重要的位置,她垂下眼睑,眼底染上一层笑意听着鹞子继续说。当听见萧誉与望月楼掌柜熟络地对话,才惊觉原来在盛京开了十多年,数一数二的望月楼掌柜竟是南疆暗探。
容蓁指间黑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难怪萧誉会打听到连她都难以查到的蛛丝马迹。容蓁看着眼前的棋盘,眸色渐深,静静沉思,就连後面鹞子继续说了些什麽都没落进耳中。
“娘娘,您在想那位萧世子吗?”芯红以为容蓁方才在自言自语,试探着问道。
容蓁指尖一顿,擡眸看向芯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别胡说,本宫怎麽会……。”
“娘娘,奴婢伺候您多年,您心里想什麽,奴婢一眼便能看出来。”芯红掩嘴笑道。
容蓁被芯红说中心事,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这时,本来趴在她脚边的白猫忽然睁开那双碧绿的眼睛,看向门外,发出“喵呜~”一声猫叫。
“你先去前院将明日宫宴的流程再审一遍。”容蓁轻声吩咐。芯红立即会意,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她走後不多时,“吱呀”一声,殿门再度被人轻轻推开。一身月白色锦袍,手里拧着一个木食盒的男子出现在门口。容蓁循声看去,见萧誉身姿挺拔立于门口,夕阳的馀晖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更加俊美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