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
大堂之上,一片死寂。
只有摇曳的烛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似在嘲笑这荒诞的一切。
楚钧的脸色,在看到缓步走来的,昔日熟悉的脸时,瞬间变得惨白。他紧紧握着拳,指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极力压抑着内心的震惊与愤怒。
初冬的风,裹挟着血腥气与梅花香,呼啸着穿堂而过,吹得人心底发寒。
容蓁死死盯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还有那熟悉的梅花香……眼前这个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子,正是当年被宣告薨逝的前太子——楚然。
可他怎麽会活着?
怀疑过秦家背後另有其人,也曾猜测过幕後之人或许与当年旧事有关,但容蓁等人做梦都没想到……
这个神秘人,竟是楚然!
是那个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早已死去多年的前太子!
这简直……
荒谬至极!
大红的喜烛,被风吹得摇曳不定,烛光忽明忽暗。
容蓁稳住心神,“你,当真没死?”
楚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微微俯身,凑近容蓁,目光盯着她道:“孤还未君临天下,还没有治理这大好河山,又怎麽会死呢?”
他擡起手,抚摸容蓁的脸颊,动作温柔,眼神却带着冰冷的寒意。
容蓁只觉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她与楚钧对视一眼,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怀疑过有人假冒前太子楚然,借他的名义兴风作浪。
从未想过,那个在多年前就已“薨逝”的男子,会活生生地站在眼前,穿一身刺目的喜服,深深地刺痛了容蓁的双眼。
寒风愈发凛冽,吹得人骨头缝里都发冷。
那冷意顺着楚然的指尖,一路蔓延至容蓁的四肢百骸,让她如坠冰窖。原本白皙粉嫩的脸颊此刻毫无血色,唇瓣微微颤抖着,像风雨中飘摇的娇花,随时都有可能凋零。
她黛眉微蹙微微仰起头,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声音轻颤,“所以当年之事,是你,一手策划的?”
楚然脸上的笑容微滞,眸色深沉,似陷入了某种回忆。
“蓁蓁,孤……也有苦衷。”
风吹动着他身上大红的喜服,衣袂翻飞间,诡异而又妖冶。
容蓁看着他,只觉恶寒。
“苦衷?”
容蓁语带嘲讽轻声重复。
“那时候情况危急,孤不得不那麽做。”
“若不如此,孤今日,又怎能站在这里,与你重逢?”楚然声音里带着一丝庆幸,还有深藏的恐惧。
容蓁的眼神却寸寸冷冽下去,这满堂的喜色都冻结成霜,像淬了毒的冰刃,直直刺向楚然。
她没有忘记,前世为了查明楚然突然薨逝的真相,她不惜以身犯险,步步为营。
可结果是整个容家,满门忠烈,被冠以谋逆之罪,尽数屠戮。
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那是她午夜梦回,都不敢触碰的痛楚。
可如今,这个“已死”之人,却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轻描淡写地说着“苦衷”二字。
何其讽刺!
何其可笑!
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那些痛彻心扉的绝望,难道都只是一场笑话吗?
容蓁胸腔中的郁气横冲直撞,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强压下心头的滔天恨意,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藏在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带来阵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