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吕妃确实受宠,十日内有八日都要迎驾。
这日圣架又在傍晚而至,宸明帝步履匆匆,漆黑描金龙袍划出凌厉的气势,他一见吕妃,便握住她的手:“你与韩妃就是这样当的家?太子妃册封礼,不请陈德妃,若非三郎发觉遗漏,还不知旁人要怎麽说。”
吕妃听闻是李焕在背後插刀,嘴角一沉,笑容分外委屈,嗔道:“陈德妃那个样子,秋狩时便发病就跳了车,大喜的日子,臣妾是怕坏了圣人的心情。”
吕妃正得圣宠,从未将老嫔妃放在眼中。未料这一次宸明帝侧目而视,并未挽住她伸出的手。
此时所有人都在殿外迎驾,群青道:“娘娘是觉得,册封礼太子和燕王都要迎娶新人,赵王更是早有侧妃;可怜四殿下踪迹全无,陈德妃这个做阿娘的,若去了册封礼,怕会触景伤情。”
她的声音清冷明晰,宸明帝的视线一转,望见群青:“你怎得不在太子妃身边?”
显然,他当日提拔群青,为的是叫她辅佐郑知意的言行,并不是叫她谋自己的前程的。
吕妃巴不得圣人的怒火被另一个人引去,道:“人往高处走,青娘子聪慧,已考取宫官,不必当奴婢了。”
群青垂眼:“臣考宫官是太子妃鼓励的,专门选了个闲差,原想可以继续陪着太子妃。未料刚一当值,便被皇後娘娘派来,规范吕妃娘娘的言行。”
吕妃幸灾乐祸的笑容微敛,宸明帝眉心紧蹙,他厌恶马皇後,含怒隐忍:“什麽言行需要规范?朕多来两日便成了言行无矩了?皇後真当是没事找事。”
说罢,他也不再计较陈德妃的事,拉着吕妃进了殿。
及至後半夜,吕妃披着大氅出来,看见群青,神情有些复杂:“前几日,你跟本宫说要将陈德妃加进册封礼,本宫还不屑一顾,早知便听你的了。平日里也不见圣人如何重视陈德妃,你怎知圣人会为此事发火?”
“臣不了解陈德妃,但了解圣心。”群青垂眼道,“圣人极重颜面,又看重亲情,像这种皇室嫁娶的场合,若少了陈德妃,会引人评论,更有不念旧恩之嫌。”
吕妃自诩会奉迎圣意,但近来盛宠,使她的本领有所退化,闻言一顿:“你说的是,我怎将这茬忘了。若非当年陈德妃和四殿下留在宫中为质,这昌平长公主还不敢放圣人去怀远呢。”
群青的睫毛微颤,这个陈德妃和四殿下为质的传言,在吕妃口中得到了证实。只是不知这对母子遭遇了什麽,令四殿下失踪,也不知李盼和孟相为何要灭口长庆宫宫人,以致阿爷蒙难……
这厢吕妃已对她侧目:“群典仪看着平平无奇,的确善于奉迎圣意,也难怪得太子重用。本宫那一箱金,看来是没有白给。”
群青伸出手。
吕妃疑惑地望着她。
“请娘娘赐金。”她道,“还有一件关于您的奉衣宫女金子的事要告诉娘娘,免得娘娘被蒙在鼓里。”
天气冷了起来,群青回偏殿时,只听见身後吕妃的责问声和金子的哭声,她没有回头,只是拢紧了外裳。
“怎麽了?”房内燃着炭,若蝉探了探头。
“没怎麽,吕妃身边奉衣宫女借着秋狩铸箭的机会贪污,偷偷给自己攒体己,我告诉了吕妃。”
群青坐下,陪她一道绣起吉服,“前些日子赵王南下剿匪,今日圣人给他设了庆功宴,你可见到他了?”
若蝉摇摇头:“先前赵王不是走哪儿都带着那个宠妃阮氏吗?近日不知为何厌弃了她,按揽月姐姐打听到的传言,他一临幸那阮氏,脸上就发红起疹,连宫宴都没参加,他便觉得是阮娘子传染了他。”
群青手中的线拉得极长,在灯下宛如一道金丝。
李盼起疹的原因很简单,是因她给阮氏的胭脂内,加了含有未麻的金粉。李郎中说大宸的医官没见过未麻,就算阮氏去查,医官也无法查出原因。
李盼起疹了,他是初次接触未麻,清净观那日的人不是他,不免让群青有些失望。
但虐杀阿爷,他也难逃罪责。
“若蝉,你还记不记得,从前你与我讲过,你曾经是白马观的女冠,後来又去陈德妃宫中当值,迁宫时才被揽月借到了清宣阁。”
若蝉的睫毛颤了下,烛火倒映在她的笑眼中:“姐姐记性这样好,不过我并非在陈德妃宫内当值,只是过去祝祷。”
“可否跟我讲讲陈德妃娘娘和她身边人?”
若蝉道:“姐姐怎麽突然对陈德妃有兴趣?”
并非突然,而是起意已久。
群青还记得在那渡舟上,芳歇的暗卫说,她阿爷的死,与‘四殿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