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紫芙!你别以为你嫁人了,便有倚仗了,这般狂妄。”
范言礼还未火,范若英却气呼呼说话了。
“那,要不你也嫁人,狂妄一番?”范紫芙对她眨眨眼。
“你……”范若英站起身。
自幼,她便是娇宠着长大。
这位同父异母的长姐,从来都是唯唯诺诺,从未高声说过话。
如今,嫁人了却变了性子。
“阿父。”她转过身,对着范言礼撒娇道:“你管管长姐。”
范言礼鼻孔微张,粗声道:“不过几日,芙儿如今倒是伶牙俐齿了。不仅顶撞为父,又与妹妹针锋相对。”
还当着外人的面。
“外人”宋易安却未抬眼,自顾自饮茶,仿若这喧闹与他无关。
“父亲,我明明是好心规劝,你为何要误解芙儿呢?”范紫芙直视范言礼,道:“夫君如今常伴官家左右,他若是个多心之人,父亲这般举动,可不得注意些?”
“是紫芙说错了什么吗?”
她状若天真,望着范言礼。
范言礼语塞。
他自认忠臣,最是看不上媚上升官之人。
如今,朝野谁人不知,官家常传宋易安入宫闲话。
每番闲话后,中书省的奏书批复,总是出现,宋卿曾言……
仿若整个中书省,都得听宋易安这个翰林学士所言。
偏偏他所言,全是荒谬。
听闻,近日官家竟想改科举之制,因为宋卿曾言“擅诗词者,未必擅为官。”
滑天下之大稽!
“你没错,如今,谁敢说你有错?!”范言礼粗声道。
他到底还是忌讳宋易安。
“芙儿回来了?”院中传来苍老的声音。
范公从学堂回来了。
“翁翁。”范紫芙情不自禁起身向外走去。
只见一位须半白的老者走来,健步如飞,毫无龙钟老态,一双眼炯炯有神,映照着笑意。
“几日未见,芙儿又长高了。”
范紫芙来到范公跟前,被一只苍老的手摸了摸头,仿若她还是个孩童一般。
原本,范紫芙对这个世界的人并无太多感情,即便原身下意识的情绪偶尔会影响她,但很快她便能压制住。
可,不知为何,唯独对翁翁,她难以压下源源不断的眷恋。
“父亲,芙儿出嫁了,不是孩童了。”紧跟而来的范言礼提醒。
范公双目一瞪:“出嫁又如何?她永远是我的小芙儿!”
范言礼只得噤声。
他这位老父独独宠爱长女,对后来的孙子孙女都不上心。
月容常在他跟前抱怨,不过还好,老父常年歇在学堂,醉心治学,编纂书籍,倒也减少纠纷。
“易安那小子呢?”范公没顾上来请安的一群人,四下寻找。
“范公。”宋易安从人群后走出来,行晚辈礼。
“该叫翁翁了。”范公吹胡子道:“上次见,还是你加冠礼,不曾想,一晃都八年多了。”
“翁翁依旧康健如昔。”宋易安说。
“好小子,怎地晒得这般黑?难怪有人说,汴京来了个黑脸郎君,吓人的紧。”范公打量一番,笑道。
范紫芙闻言,憋着笑看着宋易安。
见他难得面上有些尴尬,若不是肤色原因,此时必然已经红温了。
“走,去书房,我有几本藏书,你那祖父生前觊觎许多年,可惜我没舍得,他去时,我尚在知延州抗击西夏贼子。”
“唉,也没来得及送上老家伙一程。”范公深深叹气道。
宋易安双手叠放于胸,竟行了天揖礼:“祖父离去前,曾嘱咐我,往后遇有疑惑不定时,定要向范公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