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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行人一路穿过後堂，从一扇侧门走到了外面一条背街的巷子里。

月色明亮，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面上洒下一层银白的光辉。一墙之隔的左边是万籁俱寂，右边则是隐约的叫喊喧嚷，让人恍然觉得似乎天堂地狱也仅仅只是一线之隔。

亚历山德罗往外走了两步便停住脚步，夏丹的神情里也带了几分警惕。

前面那个贵族又往前走了一段才发觉身後的人没跟上来，回头看了一眼——都是人精，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顾虑。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催促，只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开口道：“我不习惯随身带什麽贵重的东西，今天凑巧接了一批货物，数量不多，我就顺便带过来了，没想到还当真派上了用场。您就在这里等着也行，我让他们把东西带过来，也算是我的诚意了。”

亚历山德罗从善如流：“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那贵族点点头，招呼了身边的侍从一声，快步朝巷口的方向离开了。

亚历山德罗有些百无聊赖地往後靠在墙壁上，眼睛出神地盯着斜上方的某处夜空。

不远处传来一阵野猫拖长声音的嚎叫，在这动静里，夏丹似乎察觉了什麽，猛地回过头看向他们出来的方向。

半掩的偏门後站了一个瘦高的人影，灯光从他背後透出来，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他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亚历山德罗眯着眼睛看了几秒，认出这是几分钟前过来送酒的一个赌场男侍，在夏丹动作之前按住他，往那边走了几步，对着那个人招了招手。

那人好像犹豫了一秒，接着慢慢走了过来。

借着身後的灯光，亚历山德罗把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圈，擡手从他的托盘上拿起一个水晶杯，没有急着喝，在手里晃了晃，带着几分兴味开口：“有意思。”

那男侍没有搭话，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一动不动。

亚历山德罗踱到他面前，发现这人比自己略微高了几寸，此刻他站在背光处，又习惯性半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便有些不满地开口：“擡头。”

对方顺从地擡起头。

光影下，亚历山德罗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异族人？奴隶？会说法勒利语吗？”

一个简单的点头。

“你叫什麽名字？”

“裘德。”

亚历山德罗仔细打量了他一阵，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巷口方向传来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他对夏丹扬了扬下巴，擡手把那个水晶杯放回托盘上，转身朝向声音来处。

是先前离开的那个贵族，他身後跟着一个侍从，手里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状的东西。

“这里只是一部分样品，如果阁下感兴趣，我们可以谈谈进一步的合作。”那名贵族在距离他们四五步的地方停下了，示意身後的侍从走上前，自己擡手打开了那个盒子的盒盖。

他们站的位置很巧妙，利用亚历山德罗和夏丹的背影挡住了侧门之後打大部分视线，但是又刚好能让一条狭长的光线落在盒子上，不偏不倚，正正照亮了里面的东西。

按照法勒利公国的法律，不管是在阿曼大陆各个国家间往返，还是通过沙漠走廊前往晟国的商旅队伍，所有货物人员都需要在边境的关卡处登记，公国执政当局从中收取20%的关税。

因为与晟国的通商规模这些年在逐步扩大，来自东方的精美器物在整个阿曼大陆都很受欢迎，一些与王室有固定往来的商队会直接从货物中挑选成色上等的进贡给王室，换取相对比较低的特殊关税许可。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亚历山德罗在霍亨索伦宫没少见到上等的丝绸丶玉石丶瓷器，然而眼下这个盒子里的东西还是让他微微惊讶了一瞬。

里面是四五块成色上等的宝石，红色蓝色绿色不等，色泽晶莹剔透，几乎都在半个巴掌大小。更引人注目的是下面垫衬的丝绸，色泽莹白，光线在上面流转，仿佛一条最光滑柔软的河流，随着人的呼吸在起伏变化。

对方显然注意到了亚历山德罗目光停留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抹了然，轻笑了一声：“看来阁下不是小打小闹的。”

亚历山德罗从口袋里拿出一双薄薄的白手套戴上，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拈了拈那层丝绸的外缘，心里已经有了判断，擡头开口：“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産自天山南麓的丝绸吧？不仅是晟国特産，这个材质……恐怕整个翡冷翠也没有多少人用得起。进口的渠道应该很少。”

对方脸上笑容不减：“我的诚意阁下已经看到了，如果您确实感兴趣，等赌局结束之後，我们可以详细谈谈。”

亚历山德罗往後退了半步，摘下手里的手套，微微弯腰，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