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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个小时後。

还不到6点，但是整个翡冷翠的上城区已经热闹起来了。

贯穿城市东西两端的圣火大道两侧已经挤满了平民，大道两侧每隔5米就站着一名执剑的圣骑士，银色的铠甲在微亮的晨光中微微闪烁。

人群虽然拥挤，但是丝毫没有喧哗。女人大多穿着平纹细布长裙，颜色多以深色调为主，手里牵着的孩子无一不衣着整洁。偶尔有人怀里抱着的婴孩开始哭闹，也马上被母亲压低声音哄着停下来。

男人则明显分成了两拨。一拨人站在靠後一些的位置，身上的白衬衫经过数年的浆洗，有些边缘已经开始发黄，一些人虽然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红血丝，但脸颊上的胡茬却是刮得干干净净。

另一群站在前面一些的位置，外套马甲下面露出的银链在晨曦中反着光，露出来的衬衫领结雪白挺括。

仿佛是一瞬间，头顶原本暮蓝的天色抖落了一层灰色的薄纱，天光陡然亮起来，由灰蓝变成了靛青，紧接着，东方天际，百花圣殿高耸的钟楼左侧，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晨星。

人群中有低语声慢慢扩散开来，渐渐地，圣火大道西侧的长街上，人群一个接一个半跪下去，似乎担心会惊扰这颗晨星一般，纷纷低头喃喃着祝祷词。

——

同一时间，上城区，菲尔德宅邸，三楼书房。

落地窗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内烛火通明。亚历山德罗坐在书桌对面的一张高背椅里，手里把玩着一柄银质的小刀，脸上神情有些漫不经心。

亚瑟一身骑士铠甲坐在他对面的书桌後，头发编成了细细的小辫，全部往後拢在後脑，扎成了一个短短的马尾。露出高高的额头，显得五官格外立体英气。桌上摊开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还有一卷薄薄的小牛皮一样的东西。

一个身材纤细的姑娘站在亚瑟的椅子前面，一只手指指尖上沾了些褐色的膏状物，正在一边打量亚瑟的脸，一边往上面涂涂抹抹。

亚瑟身体板得端端正正，连眨个眼睛都有些心惊胆战。

他面前的姑娘在他鼻翼侧面补了一点颜料，看他两只眼睛瞪得滚圆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亚瑟阁下，您不用那麽紧张，面部肌肉绷得太紧的话，一会儿颜料干了反倒会有裂纹，影响最终的效果。”

亚瑟的眉毛动了动，整张脸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喀黛，我第一次知道你还会这个。是不是要当医生都得有点隐藏技能啊？”

喀黛眼睛弯了弯：“您也可以这麽理解。我不清楚王都的情况，但是对于我们游医来说，这是最基本的一项技能，毕竟大部分情况下，我们都是易容之後再进入城市的。”

亚瑟目光转向对面的亚历山德罗，感慨：“我真的特别好奇你是怎麽说服喀黛留下来的。”

亚历山德罗唇角勾了勾，看向喀黛：“这你得问她。说实话我也觉得我运气很好。”

亚瑟肉眼可见地翻了个白眼。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後，喀黛往後退了几步，仔细看了看亚瑟的脸，满意地点头：“好了。”

亚瑟闻言转头看向对面的亚历山德罗：“怎麽样？”

烛光下，这张脸经过巧妙的化妆，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看上去已经与亚历山德罗的面容有七八分相似了。

亚历山德罗放下手里的小刀，眯起眼睛，过了几秒开口：“效果不错，可以骗过绝大多数人了。”

亚瑟：“……绝大多数？你不担心被领主发现？”

亚历山德罗笑了一声：“你真以为他什麽都不知道？”

亚瑟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亚历山德罗把手里的小刀折柄收好：“我原先以为他是老了，对很多事情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想想，是我太年轻了。他毕竟在这个位置坐了那麽多年，且不说是不是有心无力，他的骄傲和自尊也不会容许他就这麽看着教廷继续坐大。放心吧亚瑟，现在我们背後可以说有一个最深藏不露的盟友了。”

亚瑟眼神亮起来：“这样我就放心了。”

接着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夏丹，语气有些担心起来：“你就只带夏丹过去？万一对方有所察觉，是个陷阱呢？”

亚历山德罗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放心，我有准备，好歹我昨晚在那里的形象不是什麽富得流油的傻瓜，他们想做的是生意，不会轻举妄动。倒是你那边——”

他往好友的方向走了一步：“今天整个仪式不需要‘我’露正脸，戴着骑士头盔，估计就算是领主也没什麽心思仔细看你。只不过……从霍亨索伦宫到圣火大道的火炬广场，全程都得由你带领圣女的马车。”

亚瑟嗤笑了一声：“怎麽，你难道怕我在那个小丫头面前穿帮？”

亚历山德罗脸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他摇了摇头：“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这位圣女虽然在翡冷翠的教廷只是个没什麽实权的摆设，不过这些年她在外省的时间并不少。虽然眼下看来那位西奥多阁下不会轻易分权给她，但是看看安东尼吧。既然是一样的血脉，那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亚瑟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