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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第3章

夏宫，西塔楼。

昏黄的灯光从塔楼的三层透出来，在下方的庭院空地上投下一方斜斜的亮斑。有隐约的音乐声从楼上灯光的方向传出来，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遥远。

塔楼底层的大厅里站着两个人。

“拉乌尔大人，抱歉，您知道教皇的命令。老领主才刚刚遇害，凶手至今没有抓到，为了亚历山德罗殿下的安全考虑，他不能见任何人，包括您。我们这一趟回夏宫，只是顺道取一点东西，如果佩森让您上去了，这中间又出了什麽纰漏，教皇陛下追责起来，佩森承担不起。”

佩森语气诚恳，微微弯着腰，然而眼睛却是直直看着面前的执政官，眼神里闪着几分恶意的光芒。

拉乌尔脸色微微涨红了：“你们怀疑我会对利奥下手？我会害他？我是他的老师！”

佩森丝毫不为所动。

静默半晌，拉乌尔吸了一口气：“好，你不让我去见他，可以，但是我有需要向领主汇报的事。”

佩森思索了几秒，最後带着几分为难：“这佩森就没办法了。要不……您去圣殿请示一下教皇陛下？”

拉乌尔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嫌恶：“我需要汇报的事与教廷无关，凭什麽要请示教皇？”

佩森耸了耸肩，意思不言自明。

拉乌尔胸膛起伏了一阵，最後终于做出妥协：“事关翡冷翠的政务，你不让我见他，可以，你跟我去旁边的偏厅，我现在就把事情写下来，你亲手转交给利奥，我就在这里等他的答复。”

佩森眼珠转了一圈，斟酌了几秒，对身後两名红衣司教道：“守好楼梯，不要让任何人上去。”

说完转身看向拉乌尔：“请吧，执政官大人。”

两人走出塔楼，绕进了旁边的偏厅。

距离地面数十米的高处，屋檐下倒挂着两道人影。他们腰上都绑了固定的绳索，脚背勾着顶部的木梁。

眼看着下面没人了，左边的一个对旁边的人微微点了点头，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爬去。

——正是亚瑟和齐绍。

两天前亚瑟在喀黛的住处见到齐绍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了。

当时他们一行和亚历山德罗离开邺京的时候很匆促，亚历山德罗也从来没有对他们解释过为什麽晟国并未派使者同行，但是他自然能从好友的言行举止判断有什麽事发生了。

一直到出了阳羡关，他才找了个机会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当初他们和晟国那两位皇子的约定。按照当时的盟约，眼下晟国的危机算是解除了，他们理应践行他们的承诺，帮助他们解决翡冷翠的危局才对。

可是他才说了一半就被亚历山德罗粗暴地打断了——自从两人相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殿下这麽失控的样子。

之後他们一路回到翡冷翠，迎面便是教廷早就为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亚历山德罗甚至连老领主的遗容都没有见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准备用瓦岗省的底牌与教廷撕破脸的时候，他却反而成了最冷静的那个。

从准备老领主的葬礼，到正式继承领主的位置，再到与西奥多三世斡旋，甚至在继位之後签署的第一份政令就是从公国去年的税收收入中拨出三千金弗洛拉给教廷，用于在沿海的涅瓦兹省修建一座新的圣所。

亚瑟心底有种隐约的感觉，眼下虽然看起来教廷占尽了上风，亚历山德罗处处被压制，但其实这位新任领主陛下已经让对方一步一步走进了自己布下的局里。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晟国没有丝毫消息，那位曾经跟亚历山德罗耳鬓厮磨的绍皇子没有任何消息，亚历山德罗本人也没有再提起有关这个人的任何事，好像他们在晟国的那些经历只是一个幻觉。

喀黛不清楚那两人之间的纠缠，她的想法是可以利用齐绍这张生面孔在翡冷翠帮亚历山德罗做一些事，亚瑟却是实打实地被噎了一下。

然而在他想要用个什麽借口拒绝之前，已经对上了齐绍的目光，那些话就这麽鬼使神差一般说不出口了。

——到了眼下，明知道喀黛的易容手法高明，亚历山德罗不见得会认得出来面前的人是谁，他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

同一时间，塔楼三层的房间里。

因为塔楼整体的构造，这个房间并不宽敞，比起夏宫那个塔楼的书房，面积甚至要更小一些。房间地板上铺了一层浅色的松木，将石砖散发的寒气隔绝在外。

高大的扇形窗户旁边立着一架羽管键琴，亚历山德罗正坐这台颜色有些泛黄地键琴前面，手指在琴键上缓缓移动，眼睛有些出神地盯着前面的一个方向，好像没有焦点，但又像是透过面前的虚空看到了别的什麽东西。

音乐声中，他身侧的窗户方向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叩击声。

亚历山德罗手指在键盘上停下来，原本有些懒散的神情凝起来，起身走到窗户边，拉开一条缝。

亚瑟的面孔倒挂着出现在窗缝里。

亚历山德罗往後退了半步，打开窗户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