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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晟历1259年8月15日凌晨，绿洲的教廷军队秘密出城，被外围的晟军发现，双方爆发了一次小规模冲突。

就在西奥多三世准备以干涉邻国内政为由正式调用绿洲的巡防军队时，原本应该在翡冷翠的领主亚历山德罗带领一小队骑兵突然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两军对垒之处。

看到公国的最高领导人，原本被整编入教廷军的绿洲巡防军士纷纷开始动摇，面前的队伍不战已经乱了。位于队伍侧後方的一小群教廷军趁乱突围，强行打开一个缺口，从绿洲西面方向冲出了包围圈。

——

齐绍晚些时候回到绿洲的教廷圣所的时候，绿洲的巡防军士将整个圣所围得水泄不通，整个中庭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亚历山德罗站在庭前廊下，面前是几个看起来像是绿洲当地官员的人，空地上是一具有些血肉模糊的尸体。

年轻的领主脸色极为难看，面前的一衆贵族官员也都静若寒噤。

“从现在开始，阿历克斯接任绿洲的巡防长官，暂时将所有投降的教廷军士兵关押在圣所的地下室，派人严加看管。之前派出去追踪的士兵有消息了吗？”

其中一名贵族官员走上前，不敢直视亚历山德罗的眼睛，小声道：“回禀陛下，半小时前收到士兵传信，暂时没有进展，他们还在继续追踪。”

亚历山德罗眼角瞥见齐绍过来，朝周围的人摆了摆手：“都先去休息吧，追踪消息有了进展马上告诉我。注意我刚才说的，不要封城，也不要扰乱城里行商和平民的日常秩序。只是暂停教廷的一切活动。所有的红衣司教不允许擅自离开圣所，等候圣女前来发落。”

眼见着那几个贵族官员一一散开，齐绍才朝前走上去：“人还是没消息？”

亚历山德罗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接着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开口：“石将军率兵回去了？”

齐绍点头：“按照之前的协定，法勒利公国的危急情况解除之後，晟国军队自然没有理由再滞留境内，他们已经退回了边境线十里之外，等绿洲情势稳定下来，便啓程回国。”

他一边说一边把人往走廊後面带了几步，见周围没有什麽人了，才低头擡手抚了抚亚历山德罗的下巴：“去休息一会儿，嗯？”

亚历山德罗下意识在他掌心里蹭了蹭下巴，摇头：“西奥多一天没有消息，我就一天睡不踏实。虽然现在局势基本已经稳定下来，这边的教廷军也成不了什麽气候，但是难保他在暗处还留了什麽後手。活要见人，死了也得确认是他本人死透了。”

他的声音虽然疲惫，但却带着一股不容分说的狠戾。

齐绍的手指顺着他侧脸往上滑到鬓角，低声开口：“那也不是你不眠不休就能找到的。那位教皇狡猾，想必在领军出城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退路，所有人都以为他想与晟军正面交锋，其实那只是一个障眼法。放心吧，玉姐那边我同她也说了，在法勒利公国外围的河流入海口处加派人手搜查，一有消息马上就会传回来的。”

亚历山德罗没吭声。

齐绍半推着他转身，把人带进了走廊後面的一间耳室。

这里是平日里圣所的司事休息的地方，房间虽然窄小，但是一应用具都整齐干净。

躺到床上之前，亚历山德罗像是想起了什麽，回头：“得跟夏丹说一声我在这里，否则万一有什麽事……”

齐绍按着他坐在床边：“我会去说。”

亚历山德罗还想说什麽，齐绍已经低头在他眼角落了一个轻轻的吻：“放心吧，我帮你守着。”

亚历山德罗最终妥协地躺下，闭上了眼睛。

齐绍原本坐在他床边，擡手轻轻帮他按着太阳穴。片刻的沉默间，亚历山德罗睁开眼睛，往床内侧挪了挪，看了齐绍一眼。

虽然他什麽都没说，但齐绍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勉强压制住唇角的弧度，他侧身躺到了亚历山德罗身旁。

亚历山德罗的呼吸很轻，虽然均匀，但是齐绍本能地知道这人其实没有睡着。他单手撑着头，目光轻柔地落在亚历山德罗身上，另一只手慢慢挪到一侧，指尖摩挲着攀上了亚历山德罗的指缝，同他的手扣在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亚历山德罗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虽然没有签婚书，但是阿丝特弥亚是我明面上的妻子，起码在这一段时间内，王室和教廷都必须维持这种关系。”

齐绍勾住他的小拇指，轻声开口：“我知道。”

“我……之前刚回到翡冷翠的时候，我确实恨过你，不仅是因为你隐瞒了我父亲的死讯，更多的其实是因为你最终选择了你的国家。但是後来慢慢的时间长了，我也想过，如果换做是我在那样的情境下，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我们本质上是同类。”

他的声音很轻，在黑暗的斗室中萦回缭绕，仿佛看不见的丝线，一丝一缕缠裹上了齐绍的身体。

“之後你来翡冷翠，确实帮我做了很多事，如果没有你，也许事情的进展不会这麽快也不会这麽顺利，我……应该对你说一句谢谢。”

齐绍眼神闪了闪，手指在他手背上压了压，低声道：“我收下了，但是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亚历山德罗睁开眼睛看向他：“我不知道我现在对你是感激更多一些，还是别的什麽感情。婚书对于我们法勒利人而言是一份郑重的承诺，我父亲当年承诺了我母亲一生，他也确实做到了。我不想在这件事上那麽轻率，所以那封婚书我现在没办法答复你。”

齐绍沉默了几秒，哑声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亚历山德罗看着他，脸上神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麽都没说，和他就这麽保持着这个十指相扣的姿势睡了过去。

圣历1259年8月13日，翡冷翠巡防军队和圣骑士团在距离首都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击溃了来自阿卡德省和图鲁省的教廷军，圣女阿丝特弥亚在翡冷翠城门前亲自宣判了这两省红衣司教和其下司事的罪责，将他们全部投入了百花圣殿的地牢。同时，圣女和领主共同发布了针对前任教皇西奥多·恩里克的通缉令。

至此，公国领主僞造教廷罪状丶扣押圣女的谣言不攻自破，其他几个省份的红衣司教纷纷前往百花圣殿朝圣，对圣女宣誓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