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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上午6点50分，下城区，翠羽码头。

整个翡冷翠城市占地面积大概500多平方公里，台伯河自西向东穿城而过，河面自西边的下城区开始由宽变窄。也因为这个地势特征，除了城门河口处由王室主导经营的白鹭码头，整个下城区还有不下十个中型的货运码头，这还没有算那些私人经营的小型码头。

翠羽码头位于上下城区的交接处。市政处在码头往下3公里的地方修了一道堤坝，一来不允许大型货船再进入上城区，二来在堤坝处加了滤网，由此往上城区行经的河水更加清澈。

因为位置便利，从这里往来的不仅有货船，还有沿水路往来于大陆各个国家的游船。这里周边的环境不像上城区那麽幽静雅致，也不像下城区那麽肮脏破烂，属于中间的一个过渡地带，长年累月之下，理所当然也就成了翡冷翠内河最热闹的一个码头。

因为今天是圣历日冕月的第一天，按照惯例，在圣火点燃之後，全城都会陷入为期一周的狂欢，黑市赌场也就特例给手底下的奴隶放了半天假，只要他们在黄昏营业时间开始之前回到赌场就行。

这里虽然是整个阿曼大陆上人口流动最为频繁的中心，但其实官方对于往来人口管理得异常严格。对于乘坐游船通过官方渠道入境的人，必须持有所在国家签发的通行许可，并且要在入住的旅馆办理登记，没有正式的手续任何旅馆都不得接待“黑户”，一经巡逻队查处，会对旅馆经营者处以高额的罚金。至于那些偷渡进来的人，不会原路遣返，而是会被直接发配到王国北部和西部的矿山成为劳役。

但是另一方面，对于奴隶这样的人口买卖，王室并没有纳入特别严格的管理。明面上是禁止随意贩卖人口的，但其实只要买方给市政处交一笔税金，并且不闹出太大的乱子，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由此形成的结果是，对于苏长召他们这样的“俘虏”或者“奴隶”，一旦进入翡冷翠，并且想在一段时间内安稳地居留，是不可能擅自逃跑的，毕竟如果被骑士团或者巡逻队的人抓到，下场比当奴隶惨得多。

更何况在黑石这样的地方，有饭吃有床睡，还能接触上层阶级，时不时还能拿到点赏钱，已经比其他次一等的奴隶好太多了。

苏长召没有多耽误时间，回到他们地下的休息室之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带着褚颉就出门了——他们当然不是为了去凑什麽日冕月的热闹，而是径直穿街走巷去到了翠羽码头。

虽然他还不能确定这个“利奥”的真正身份，但跟王室的关系是八九不离十了。从昨晚的事情走向来看，这位王室成员不但不讨厌自己，说不准还有些别的心思在。这对于他们现在的处境来说，无疑是意外之获。

昨晚下药的人无论出自哪一方的授意，也无论他们知不知道这位贵族的真正身份，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已经盯上了这头“肥羊”，想必不会那麽轻易就收手。而这对于苏长召他们来说，有事一个绝佳的可以利用的机会。

——

“公子。”褚颉低低喊了他一声。

苏长召猛地回过神。

他们藏身在这条暗巷里已经有半个小时了，整个码头也在逐渐从黎明中苏醒。两旁的住户开始陆续出来洗漱倒水，准备出航的水手打着哈欠从酒馆里出来，眼神里还带着迷蒙的睡意。有两三艘船已经开始准备装货，商人在码头边大声吆喝着，一列稀稀拉拉的苦工正扛着箱子从一个货栈里出来。

在这片纷杂的人群中，苏长召一眼就看到了码头西面一家货栈门口站着的人：正是昨天晚上跟利奥在一张赌桌上谈生意的贵族。

他身後跟着一个小厮。

“公子，那边。”褚颉示意他看另一个方轻土埯向，

那是距离货栈7丶8米远的一个小酒馆，临街的木门旁边有两扇窗户，虽然污迹斑斑，但是黎明的晨光照过去，刚好能看见靠窗的桌子边坐着的人。

虽然变了装束，下颌处还贴了一圈络腮胡，苏长召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人就是他们商队的向导。

“他怎麽会在这里……”他微微皱眉。

那向导对面还坐了一个人，从他们的角度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丶两人不知道说了什麽，一前一後站起来，径直推开酒馆的门来到外面的大街上。

他们经过码头的瞬间，那向导身後的人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那个等人的贵族身後，原来的那个小厮则重新跟上了前面的向导，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公子，要跟吗？”褚颉看向他。

苏长召沉吟了一秒，点头：“你跟上去看看，他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巧合。这两人的身手不可知，小心别被发现了。”

褚颉应了一声“是”，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向了巷子深处。

苏长召在原地又等了十来分钟，接着在一片纷杂的人声中听见了一阵粼粼的马车声。

一辆两驾的轻便马车穿过稀疏的人群，从街口另一端驶了过来。

车夫把车停在距离卸货码头十来米的地方，跳下来恭恭敬敬地拉开了车厢门。

果然是他。

苏长召在暗处眯了眯眼睛。

他应该回去换过了衣服，整个人脸色还带着些宿醉纵欲的苍白，眼睛下面还带着淡淡的黑眼圈。

如果苏长召没有瞥见他下车时的眼神，只怕还会以为他跟任何一个宿醉的纨绔子弟一样，脑子说不准还不清醒。

然而那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