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个。”钉崎野蔷薇心想她很难评:“和夏油先生有关?我觉得他那状态挺好的。”
“你认识他?”家入硝子很意外地从嘴里取下烟:“你俩什么时候见过?”
“半个月前。”钉崎野蔷薇回忆着:“我当时有个任务,刚一出账就撞见他了,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夏油杰,就简单地聊了聊……”
咚!
家入硝子霍然转身把桌子掀翻了,堆在桌上的书本哗啦倾泻一地,她一下子把烟砸进垃圾桶:“不是,他和你聊了什么!”
钉崎野蔷薇心跳差点停了,结结巴巴道:“没、没聊什么……我要是知道他是夏油杰肯定一句话都不和他说,但当时不是不知道……就觉得这是个好男人,他不像是那种……”
“他不像脑子有病是吧?”家入硝子踩着本旧书,缓了几秒敛了点火气:“是我失态,他去找你是为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我告诉你别听他瞎扯蛋,那人说的话他自己都不带信的!”
钉崎野蔷薇声音特别小:“他倒也没说什么,其实他就是想来问问我的刍灵咒法。”
“你教了?!”
“教了。”钉崎野蔷薇觉得自己当时也跟中邪似的:“他那会说自己真的很需要学会刍灵咒法,不过我只教了他刍灵咒法和共鸣,哎呀,这咒术其实也没那么好用,限制那么多。”
家入硝子一脸麻木地瞅着她:“夏油的术式是咒灵操术。”
野蔷薇:“……”
“这个该下地狱的混蛋。”家入硝子又抽出根烟,俯身去扶被她扔到墙角的桌子:“这家伙到底要干嘛?简直烦死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干嘛。”钉崎野蔷薇格外诚实,话音刚落,家入硝子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抬头盯着她,野蔷薇下意识地捂住嘴。
“我想救他。”家入硝子顿了一下,还是把桌子抬起来了,手背青筋凸起:“虽然知道没用,但我还是想来翻翻书。”
“啊?”
“这世界上就没有复活的说法。”家入硝子把烟打着了,点烟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颤,她盯着泛红的烟灰,忽然又慢又轻地开口。
“我是医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生和死是怎么回事,尘归尘,土归土,我可以封存一段记忆片段,我也可以用反转术式将只剩一口气的人拉回来,但是钉崎,死了,那就是死了,能留住一个死人的只有诅咒。”
“……”盛夏的空调房本应该很舒适,但钉崎野蔷薇无端却毛骨悚然,她渗出了些冷汗。
“是谁诅咒了夏油杰?”
总监部。
夏油杰走进一堆屏风中间,身着僧袍袈裟,木屐将地板敲出一声一声的缓响,五条悟站在他是身后,目光微沉,乙骨忧太立在角落,一时间屋子里什么声都没有,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一般人在这屋子里总会被那种氛围震慑,昏暗的灯笼被风摇曳着,哪怕是汇报工作,一晃一晃的光圈无端给人一种受审的滋味,就像一场大型的服从性训练。
“先生们。”最后还是夏油杰大逆不道地笑了起来:“把屏风撤了吧。”
乙骨忧太当时就无声地骂了句脏话,凭心而论,他觉得很没必要出现在这个场合,但他偏偏是个倒霉特级……
没等来动静,夏油杰扒拉了下头发,很无所谓地转身,一言不合竟然就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屏风后有人开口。
眨眼瞬间,提前准备好的各种祓除术式从四面八方刺过来,站在正中的人猝然回头,夏油杰一滑一避,木屐和地板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木质屏风跟纸糊的似的被人从中击碎,房屋角落里阴影四起,各种肿胀丑恶的咒灵从阴影里犹如饿久的兽一般疯狂扑出,腐朽年迈的老人瞳孔剧烈缩紧,狼狈不堪地朝旁边爬去——
砰!
五条悟闪身挡在他身前,一脚将老头踹开,夏油杰腕臂未收,游云最前段瞬间打在无下限术式上,五条悟的苍蓝眼眸里倒出来的那个半扎着头发的人影,对方唇角弧度高高挑起,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一股摧枯拉朽的咒力席卷整个厅堂,满壁铃铛呜呜咽咽震动着好似鬼哭,所有屏风被卷着砸到里厅。
大门霍然洞开,狂风席卷而入,明光晃晃,夏油杰的袈裟和僧袍都被风鼓动着猎猎作响,铁链绞住老人脆弱的脖颈咯咯作响。
而五条悟手指微弹抵在夏油杰的咽喉,那是个虚式茈的手势,格外有压迫力:“别动。”
夏油杰微微仰起下颌,不闪不避,完全展示出自己的致命部位,手底下则是干脆利落地一扯!
咔擦!
颈骨断裂的声音格外明显!
刹那间鸦雀无声,老人像袋破水泥一样朝旁边歪倒,夏油杰手一松,特级咒具游云铛地一声砸在地上,滴溜溜地朝旁边滚去,然后他松松散散地举起双手,歪着头轻笑:“这么大火气干嘛?”
五条悟眼睛猛然瞪大,右手扯出他的衣领,左手照脸一拳揍了上去。
两道咒力撞在一起,掀起的风压以中心碰撞点为轴,四面八方地炸开,夏油杰侧头瞥了眼出口,笑了一下,一翻手又是无数咒灵虚空撕咬着翻滚而出。
他本人果断踩着咒灵去出口,乙骨忧太的手刚刚握上刀柄,两人目光相对时都感觉是如出一辙的晦气——
轰!
空气轰然翻起热浪,所有咒灵在一瞬间轰然消散,承重梁承受不住巨大压力拦腰坍塌。
夏油杰喉咙忍不住涌起一口腥甜,乙骨忧太轻轻吞咽了一下,又把手给松开了。
五条悟苍蓝瞳孔宛如结了冰的冷湖,他压根没给夏油杰任何喘息的机会,夏油杰避开了几次攻击之后慢了一拍,迎面而来的那记膝击就没能成功躲开。
他闷哼了一声,五条悟心情糟到了极致,钳着他的肩膀用力向地上一按,咒力向身侧输出,封禁咒具裹挟着枷锁径直展开——
夏油杰眼前发黑,双手锁在身后,咒力无法运转,四周已经没有屋的概念,残垣断壁中一些泼洒着星点血迹,曾经坐在屏风之后的老东西各个狼狈不堪地想要挽回一点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