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早了十分钟呢。"林强摇头,"我们也来早了。"
"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他挺憨厚的笑,"那就好。"
那天,我们聊到挺晚,从音乐到乐队今后的计划,再到无关紧要的琐碎,一个下午的时间也真商量出了不少成果。
首先就是乐队的定名,"叫北京杂种。"我说,他们俩一愣,说怎么叫这么个名儿啊,我说这怎么了?不好听?林强说北京杂种不是那电影的名儿吗?咱直接给拿过来用怕不合适,我说咳,这你就错了,张元拍这片子又没把名字给申请专利,既然没申请专利,那就可以拿来用,再说这名儿多有个性,除了咱,再没别人干这么称呼自己队伍了,林强说可不嘛,您这儿都骂上了,人家谁还跟您争啊,我说这叫骂吗?这叫自我认同,杂种怎么了?杂种聪明,杂种漂亮,你没见那些混血儿一个个都这么有模有样的?
这样一番争论下来,自然是我获胜,乐队定了名,下一步是针对贝斯手的称呼问题。
"总不能张嘴闭嘴都叫你小章吧,听着跟在办公室里一样。"我喝了口半凉的咖啡,然后问他。
"别别,那我也觉着郁闷。"他傻笑,"您二位叫我‘二徽就成。"
"二徽?你在家排行老二?"林强问。
"嗯,我上头还有一哥,现在在安徽老家呢。"他挺简单的回答。
对于二徽着孩子的了解就是从那天起,他在家是老末,有个哥哥叫章京安,他们俩的妈是安徽人,爸是北京人,于是才给他们取了这样有深意的名字。但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分手了,他留在了父亲身边儿,从小学习各种乐器,也算个不大不小的神童。
"那今儿先这样吧,赶明儿咱好好切磋切磋,磨合磨合,看看配合要没什么问题就准备录音。"
很轻松的说着,我站起身,"你先回去吧,天儿也不早了。"
"成,那我走了裴哥。"二徽站起来,跟我和林强道别之后离开了饭店,我们也跟着结账出门,外头天的确黑下来了,小凉风嗖嗖的有点儿钻骨头。
"北京什么都好,就是这风太要命了。"林强边说边立起衣服领子。
"你跟南方呆得都不耐寒了吧?"我笑。
"没准儿。"他点头,然后问,"咱还坐车回去?我倒是近,从这儿回东四用不了多一会儿,你呢?"
"我不着急呢。"掏出烟点上,我摇头,"我跟这儿溜达溜达。"
"那我也溜达溜达吧。"也掏出烟,林强这么说。
那天晚上我们俩好像吃饱了出来遛弯儿的老头儿,从香格里拉经过四六六医院,沿昆玉河一路走了下去,夜风挺冷,吹在脸上好像小刀子刮。
"强子,你跟小九还有联系吗?"我突然问。
"啊,有。这不上礼拜嘛,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语调还算轻松,但吐字不够流畅。
"打电话了?"我挺惊讶,"叫你啥事儿?"
"哦,也没别的,就上他们家吃了顿饭。"
"见着他老婆了?"
"嗯。"
"唉你还真行。"我抬手搭住他肩膀,"还真能扛得住。"
"裴哥瞅你说的,我不扛着还怎么着。"他笑了两声,"这顿饭,就算给从前画句号了。"
"不给以后画冒号?"我吐出烟雾的同时叹气。
"谁知道。"
"他看见你,眼泪没掉下来?"
"没有,看着挺高兴的。"林强苦笑,言语中满是无奈,"倒是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你们俩都一样。"我说,"谁心里都好受不了,唉九儿要不结婚,不找女朋友,多好。"
"说了也没用。"他摇头,"反正都这样了。"
"也是。"我轻轻应着。
"对了,裴哥,川儿还是不见你?"他试探性的问,却一下子正戳我胸口上。
"可不嘛。"我点了点头,"人家交女朋友了。"
"啊?"他抬高了音量,一脸不可思议。
"甭‘啊,是真的,昨儿打电话给他,是他女朋友接的。"我尽量让声调平和,"说实话,当时我就懵了。"
"这也太邪乎了吧?这刚几天哪?"
"几天?都分开俩月了,这俩月我一面儿也没见着他,他交个女朋友我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可这川儿不会是骗你吧?"他猜测,"说不定是故意气你。"
"哎哟我的林强同志,你没明白,我昨天半夜给他打的电话,你说,都半夜了还在他们家呆着那你说,你说"
我说不下去了,我不想说了,到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周小川有了女朋友,我让人家给甩了。
他这是报复我呢,不见我,是报复我的欺骗,交女朋友,是报复我当年的背叛,我开始害怕,我怕早晚有一天我会见到他牵着一个女孩儿的手走上红毯,到那时候估计我当时就能心肌梗死,我终于明白了我结婚时他的心情,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
"裴哥,你别不说话,你犯什么愣哪?"林强推了我一把。
"我、我没犯愣。"我摇头。
"没犯愣你眼都直了。"他揭穿我,"心里不痛快就唠叨唠叨,再不成还能唱呢,你这眼瞅就该上台当主唱了。"
"当主唱,那我现在就练练?"
"练练。"
"练练。"我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然后抬头看着漆黑中透出一种腥黄的天际,"那西北上天,可就起了大风,说大的风,好大的风,十个人见了九个人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