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子妃问,奴才也是要说的。”李德福得了太子的授意,让他把大理寺审讯的情况都告诉太子妃,“明波在中元节那日信口雌黄是受了人的指使,可他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明波法师的关门弟子叫悟行,人如其名,参悟佛法不太行,却格外擅长与人交际,给云居寺拉赞助是一把好手。
云居寺之所以能在衆多寺庙中脱颖而出,成为达官显贵们的偏爱之地,与明波这个关门弟子脱不了干系。
明波挤掉元通成为云居寺的住持,也是托了悟行的福。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悟行长袖善舞,穿行于达官显贵之家,与某个官员家的庶女有了私情,做出丑事。
眼看捂不住了,悟行去找师父明波帮忙,说有人能帮他摆平此事,作为交换明波要在中元节的焰口道场上指认太子妃是恶鬼。
明波吓死,悟行却安慰他,说那位贵人来头很大,事成之後不但可以帮他摆脱困境,还能让云居寺的声望更上一个台阶,成为皇家寺庙。
编制的诱惑太大,明波在悟行的撺掇之下,决定铤而走险,富贵险中求。
“悟行一死,线索岂不是断了?”石静蹙眉,觉得胤礽那天杀人有些鲁莽,又感觉不对,“莫非太子不想让那个人暴露?”
所以才做出激情杀人的假象,斩断所有线索。
李德福没想到太子妃这麽快就触及到整件事的核心,舒眉展眼说:“并非太子不想让那个人暴露,而是不想让大理寺查出来。”
毓庆宫这段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批一批的人被清洗出去,又换了新人进来。
苏麻喇姑领衔搞大清洗,之後由何宝柱疏通内务府将撷芳殿的人以借调的名义送进毓庆宫当差。
李德福冷眼旁观,送走的全是平时不安分的,留下的不是新人就是自己人。
如今後殿这边清洗完毕,他才敢在窗扇大开的情况下,向太子妃禀报如此隐秘之事。
李德福也算看明白了,再让何宝柱这样表现下去,以太子爷对太子妃的宠爱,他早晚得给何宝柱让位。
所以接到太子爷的信,李德福没有假手于人,而是亲自跑了一趟。
“不敢欺瞒太子妃,与悟行做出丑事的姑娘,是明珠次子揆叙乳母的闺女。”这话可说可不说,李德福为了讨好太子妃还是说了出来。
原来是揆叙麽,这人将来是八爷党的铁杆,太子都被废了,他还在背後说闲话呢。
石静明白了:“太子是想让皇上的人查出来。”
“有这个意思。”李德福讨好地笑。
“这腌臜事不会也是太子一力促成的吧?”石静挑眉看向他。
“不是不是,那悟行是个花和尚,与很多姑娘都有首尾,太子爷不过是找人从中挑拨了一番,让受害者彼此知道,这才将事情爆出来。”李德福额头冒汗,他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却不想跟太聪明的人说话。
石静在脑中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理清,又问:“明波在中元节针对我,难道是发现了什麽,要报复太子?”
“那天是意外。”李德福擡手抹了一把汗,“太子爷将计就计,一刀杀了悟行,就此斩断大理寺的所有线索。”
本来想要讨好太子妃,多说一点,这下可好把老底都掀了。
既然胤礽早已谋划好一切,石静索性丢开手不管了,把真相留给皇上去发现吧。
中秋节这一日,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在坤宁宫摆了拜月台,晚上有拜月的仪式,仪式之後是皇室家宴,晚宴结束还有赏月的活动。
为了应付晚上的活动,石静下午睡到自然醒,按规矩穿好属于太子妃的吉服,带人往慈仁宫去。
明珠想要算计她,最後却着了胤礽的道儿,不知会不会还有後手。
中秋节,阖家团圆,皇室宗亲都要进宫,人多,是非也多,石静不想卷进去,索性跟在太後身边。
中元节出了那样的事,太後免了石静的昏省,让她好好休息。石静正好腾出手来整肃毓庆宫,此时已见成效。
至少她这一天做了什麽事,用了多少膳食,与谁说了什麽话,不担心外传了。
太後看见她笑吟吟的,气色比平时还好,就知道毓庆宫那边进展顺利。
眼看时候不早了,由石静陪着去了坤宁宫的拜月台。
八月十五云遮月,今天也是一样,月亮躲在云层里,时隐时现。
拜过月之後,宫宴开始,衆人被接引入席,座次十分耐人寻味。
皇上奉太後坐在上首,一人一桌。皇上身边本来应该坐着皇後,奈何宫里没有皇後,往年皇上身边不坐人,桌上只摆一副碗筷,今年破天荒摆了两副。
看见多出来的那一副碗筷,所有人脑中浮现的,都是元後的身影。
没人想起两任继後。
太子每年都在宫里过节,今年河道有事,赶不回来,皇上嘴上不说想太子,却在自己桌上摆了两副碗筷。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想元後,也想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