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道:“不,没有……”
李昀离这一句话说得他措手不及,想反驳又怕言辞太激,下意识地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是我做了唐突的事情,想要和殿下解释,心中不安才下意识去循了从前的规矩,不是刻意来膈应殿下,只是一时情急……”
云初擡了擡头,见着李昀离的表情,又一时拿不准她所想,迟疑道:“殿下……是故意的?”
李昀离面色平和,唇角的笑意清浅:“那若是如此,日後能不能松快些?”
云初默了片刻,才终于也扬唇道:“好。”
李昀离站起身来,伸手从他手里接过了自己的披风:“多说无趣,与清念约好的时辰要到了,你陪我。”
云初擡头,披风从指尖溜走,只馀下一抹淡淡梅香。
“殿下愿意让我一起去?”
李昀离回头看了他一眼。
本来确实是想瞒着他自己去的,和清念那边已经心照不宣,这次见面就是要敞开了谈,万一谈到了什麽原主经历过的事情,对不上清念的节奏,便容易在云初面前露馅。
但与他聊了这一气,李昀离又改变了主意。
他那边也要顾及乌戎动向,云初在旁边,未必不会是她的助益。
利益还是应该最大化地运用。
*
雍州城外,凉亭在侧。
清念另辟蹊径,冷天约在凉亭,迎着冬风煮热茶,身寒心却暖。
李昀离下马车,被寒风吹得裹紧披风,擡眼便看见凉亭里一个光头正在低头拨弄炉火。
李昀离吸了口凉风,接过芷卉递过来的垫子,坐在了桌前石墩上。
“不冷麽?”
坐下来的同时,她开口。
清念低着头笑,没擡头便答:“以前听说大楚长公主自恃身份,便是挚友下帖子想见一面,也得登门拜访,看来我面子很大,能得您冷天亲自出来相见。”
这话是在点破李昀离同他一样的身份,不着痕迹地对上了暗号。
李昀离也笑了:“缘起性空,你今天倒是也不和我打哑迷,说满口的佛偈了?”
清念唇边的笑意未褪,坦然道:“既然身份都已经被殿下发现了,便省去寒暄热络,直接说重点吧。”
他说完这句,又慢慢收敛笑意,这样子完全不似先前那个持戒精严的住持大师。
他看向李昀离的眼神多了些诚意和不忍,道:“念安殿下,我其实很不希望你来雍州,你明知雍州之地是一场针对你的杀局,你不该掉以轻心的。”
闻言,李昀离还没做出什麽反应,云初却手掌撑起桌面,满眼诧异。
他猛转头看向李昀离,眼神中的疑问几乎化为实质。
杀局?什麽杀局?
清念继续道:“虽然你有过一世记忆,但如今的局势和上一次很不同,我经营十四年才换来如今的局面,至今却还是犹如困兽之斗。”
“什麽意思?”云初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清念的话,急切问道,“你别打哑谜,把话说清楚!”
“云初。”李昀离淡淡出声制止。
清念微笑着,却并没有看云初。
李昀离虽然不知道原主在雍州时到底发生过什麽,但是凭借以云初为主视角的《不坠凌云》中,原主近一年的空白期,便知道一定会有什麽东西绊住了她。
而现在清念说了,这里是针对她的杀局。
她反而从这句话中猜到了许多。
她看向清念,道:“雍州如今的情况,孤是该谢谢你的,渭水以西由赤回湾流经雍州,我们都曾认为那场山洪是人为,却多年没能找到佐证,想让我死的人,必定也是促成雍州如今局面的人。”
清念凝眉,道:“我曾花了很长时间说服周大人加强渭水一带防线,但苦于雍州守备军力量空虚,周大人从未采纳,如果此举通行,便不用担心雍州地势上的危险,如今也不用这样艰难。”
李昀离道:“西北境驻军不在雍州,虽乌戎部族若是来犯,纪将军的兵马可在一日内抵达雍州驰援,但毕竟非驻军,这是天然的劣势。”
李昀离语速平缓,声音不疾不徐。
她赌对了!
那场原本发生在永清寺庙会时期的山洪,果然对她和清念都至关重要!
清念叹了一口气:“一场山洪,让雍州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让我永远地失去了阿慕,殿下也因此失了圣心意气尽失,以至于後来在朝中步履维艰。”
李昀离静静看着他,希望这和尚能多吐露一些有效信息,好叫话题顺利聊下去。
清念看了看李昀离,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道:“说来,上一次殿下去了以後,京中有一老友曾来拜访,他当时说了一句话。”
清念端起口吻,仿着好友的语气道:“谁能想到一切的原点在这里,若是当初没有那场山洪,念安殿下也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