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怎麽想?”云初问。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李昀离放下手里的酒壶,转头看他。
云初微微一怔,点头说好。
“一只鹰误入群鸟之中,在这里生活了许久之後,与族群中的一只云雀相恋。此时恰逢族群中推举新鸟王,可在这同时,一群秃鹫侵袭群鸟。”
李昀离的眸子被月色映照得如同水洗。
云初轻道:“殿下是想问,这时候的鹰是该竞争王位,还是该为了保护族群迎战秃鹫?”
李昀离没有点头,只顿了顿,亦没有摇头:“鹰是误入群鸟的,这里本也不是她的族群,她无心王位,可她已爱上云雀,她想要保护爱人。”
云初微擡头,夜色苍幽,今日的月是满轮。
他道:“可若放纵秃鹫侵扰,族群亦不能安宁,鹰虽是误入群鸟,却早已把鸟群当作了家。”
他已经听了明白。
李昀离此刻若是带兵往西,清剿了郑思言一等人,当然是肃清了遗祸,也是为百姓安宁尽了一份心。可若是因此失去了朝中的布局,等再回京,面对的便又是上一世灭魏的局面。
彼时朝中为了稳固皇权削弱她,她不得已与自己逢场作戏,却被步步紧逼,落了个荒唐下场。
若是再来这样一遭,岂非是与上一世同样的结局?
原来她竟是在担心这个……
可若此时西进,衆将的担忧也有可能成真。
“殿下,我不是云雀。”
云初的手指微凉,握住了李昀离的指尖,慢慢道。
“殿下想要在楚国的朝局里保下我,我亦想在西境的战局中护住殿下,苍鹰不畏长空,无论选哪一条路皆无惧,我愿随殿下左右,西境一战,我请往之!”
已空的酒杯稳稳落地,李昀离看着他。
她突然轻笑了一声:“西境之行你当然要去,别忘了,找郑思言算账,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方才的情绪好像被这句话消解了大半,今日那阵没来由的焦躁已经无影无踪,她转而往回想了想,又释然道:“这场仗得打,以後走一步看一步也未尝不可。”
这句走一步看一步,竟说出了几分下定决心的意思。
云初静静地看着她。
“我懂得殿下的抉择,只是有一点不明白。”
李昀离:“嗯?”
云初看着她,仿佛在回味着方才那句话,也从那句话里回想以前的所有端倪,却依旧未能思索出一个所以然来:“所以,为什麽‘鹰’是‘误入族群’的呢?”
他顺利带入了每一个意象,却依旧疑惑,为什麽在李昀离的故事里,她竟是外来者,而自己这个从魏国来到楚国的皇子,反而会是族群中的云雀?
他的目光安静地落在李昀离的脸上,并无明显的探究之意。
“殿下,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李昀离的停顿只有短短一瞬,唇角旋即绽开了一个笑容。
从前是因为各种原因或时机,未得以向他说明自己的来历,眼下,又似乎也不必隐瞒什麽。
“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很长,故事的世界里也没有你,可那里的一切都与我息息相关,要听听吗?”
“没有我?”
云初轻轻侧头。
“是,没有你。”
李昀离唇边的笑意竟带了些戏谑的意味。
本来正烦着战事的人,竟还有闲心来拿他寻起开心来了。
云初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什麽表情,又觉得她似乎是认真的样子,眨眼的须臾之间心思动了几转,也实在没能想到为什麽她故事里的那个世界会没有自己。
毕竟,他们年少相识,认识得实在很早。
于是云初成功地想歪了:“莫不是,我与殿下相识之前?殿下的身世……有什麽故事?”
“我的身世没什麽故事,但我的来历却是你认知以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