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忽然敲起了警钟,霎时间尖叫声,孩童哭声,乱成一片。
“朝廷平叛征兵啦——”
“快走,快走——”
室内一阵乒乓作响。紧接沉重的嘭一声,显然是有人翻墙自後院逃了。
迟瑞自睡梦中惊醒:“怎麽……??”
允鹤并不点灯,一袭白衣立在窗前,伸指戳破纱窗朝外看去。
远处马蹄声急响,大队人马从南而来。月光下,军队的铠甲锃亮,闪闪发光。
镇上居民或是逾墙逃走,或是夺门而出,唯恐走得慢了一步,给官兵撞上了,抓到战场上去。
马匹驰到大街上,马蹄铁和青石板相击,发出铮铮之声。
有人大声叫道:“镇上年满十六壮丁统统站到大门口,随部队走——”
“朝廷征兵,若有违者,一个个给砍了脑袋!”
这些人口中呼喝,纵马在大街上来回奔驰。
有跑慢了的青壮年,均被这些骑兵以套绳套住,拖了回来。
稍有反抗的,就被以刀背击晕扔上马背。
“哥哥——”
“你不要抓走我哥哥,放手……呜呜……”小女孩的哭声猝然响起,而又迅速化作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不要伤我的孩子……”女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一户普通人家白色的纱窗上喷溅上大滩血。
小女孩的尖叫有如犀利的哨子,歇斯底里,传到迟瑞耳朵里。
迟瑞发着抖,从床上跳下来。
允鹤一眼辨出军队中时浓时淡的妖气,返身将他横抱而起,从另一扇窗子跃入後院:“走——”
与此同时,楼下大门被人暴力砸开。
“里面的人滚出来!”
允鹤闪身进了後厨,陈米丶油香夹杂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厨房一侧堆了高高的稻草和劈好的木头。
院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重。
“里面的人别藏了!麻利的滚出来随官爷走!若被揪出来,擡手就是一刀!”
允鹤抱着迟瑞,躬身钻进稻草里。
稻草的灰尘和霉味激得迟瑞忍不住想打喷嚏。他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此时倒真心希望,自己能是个哑巴了。
又是砰的一声,厨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身着铠甲的武士骂骂咧咧的冲进来,踢翻无数锅碗瓢盆,又提起长刀对着草垛一阵猛砍猛刺。
数团猩红的血肉被刀锋带起,又纷扬落下,洒了一地暗花。
却是一窝正在酣睡的仓鼠,触上了这胡乱砍落的长刀。
这些刀既密,又毫无章法。
迟瑞咬紧牙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几次,长刀的寒意已沁入他的肌肤,让他忍不住想要跳起来大叫。
手腕上忽然一紧,一股怪异的气息从他手上源源不断传来。
迟瑞剧烈跳到的心随着这股气息逐渐放平,慢慢进入一种忘我状态,仿佛已化身成石。
就在这一刻,长刀从两人身上横扫而过。
官差察觉不到异样,收了刀开始搜索别的地方。
允鹤将气息收回。
迟瑞听得外面脚步声越行越远,直至不闻,这才长出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
允鹤拉着他从草垛里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