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地说,“我先给你清理伤口。”
少年平静的眸光飘向她,低眉顺眼地敛下眼帘。
衣裳松垮垮地堆在他劲瘦结实的腰身。
少年的伤在肩膀,柳梢梢的的视线心虚地从他下腹移开,假装没有看到他腰腹上旖旎诱人的无限春光。
柳梢梢在心里默默念了几句净心的咒语,压制住颤抖不止的指尖。
她的手帕是丝质的,薄薄的一片,为了能更好地控制力道,她特意没有折成几层。
隔着帕子,她似乎能感受到少年炽热滚烫的体温,和从心脏脉络深处蔓延而来的心跳。
迟钝而又沉重。
风声,呼吸声,夹杂着衣料摩挲胸口的沙沙声。
柳梢梢不去听,不去想,摒弃脑中的杂念,心如止水地打开止血粉的瓶塞。
“哔啵”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有些突兀。
柳梢梢下意识擡起眼睫,正巧与少年沉沉的目光打了个照面。
她飞速移开目光,低头倒着止血粉。
少女脖颈纤细白皙,垂下脑袋的时候显得格外乖巧顺从。
宋凌玉似乎很久没有这种感受,明明下山不过几月,可他觉得好像什麽都变了。
那种被人时刻牵挂着,注意着的感受在时光的流逝中消失殆尽。
好像下山後,都是她在为别人疗伤,她和别人在一起,担忧的目光也是大多数落在不是他的其他人身上。
之前无甚在意,觉得没什麽大不了,可後来的後来,知道了血契,那种情绪本应该随意压制就能消失的,可此时却不减反增,愈发明显——
想要被她在意,想要她的目光无时无刻不落在他的身上,想要她的笑容只对着他一人。。。。。。
就像以前一样。
他猛地回过神来,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想要解契,方法很简单。”
昏天地暗的参天树林中,他立在中心,那一棵棵笔直挺拔的大树,像是被无数个巨人包围着,压抑无比。
头晕目眩。
树妖的声音宛若空谷的回声,连绵不绝。
那句话萦绕在心头,经久不散,像是缠上他的恶鬼,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回响。
“喝她的血,抑或是——”
“让她从头到尾只属于你一个人。”
朦胧空洞的幻境,高悬夜幕的弯月,以及望不见尽头的连绵山丘。
他至今还能记得树妖痴迷而又疯狂的阴沉目光,像是蛊惑,又像是期盼。
期盼他掉入陷阱麽?
宋凌玉回过神,目光渐渐聚焦起来。
少女比划着手上的那卷白色绷带,乖巧温顺的眉眼多了几分胆怯和疑惑。
“要不你过来点?”
瞧见他破天荒地发着呆,柳梢梢有些不敢出声。
她觉得少年有点不对劲。
呼吸的节奏不对。
看向她的目光不对。
发呆的时间频率也不对。
柳梢梢奇怪地想着。
还是快点绑完,快点离开,反正趁他不留神给他上药的时候已经蹭满十天的生命值,算起来应该也够了。
闻言,少年只动了动眼睫,良久没有反应。
就在柳梢梢以为可以结束的时候,他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敛下纤细浓密的鸦羽,身体微微朝她的方向倾了过去。
柳梢梢紧绷的心神瞬间轻松下来——
就应该绑好嘛,不绑的话到时候流血到头来还是她处理。毕竟伤在肩头,少年想处理也处理不到。
现在只要绑好绷带,一切都万事大吉了。
柳梢梢差半口气就要解放了,思及此,她的动作也不由轻快了些。
她低头拉长绷带,张开手臂,朝他靠去。
宋凌玉能感受到少女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乌黑的发丝擦过他的唇,冰凉的珠玉发钗划过他的脸,一触即离,转瞬即逝,轻柔得像根微不足道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