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若她是温缇,他也会这般强迫于她麽?
手心的簪子攥得紧紧的,容珩盯着影像中的笑容清甜的少女,心中像是被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有些困难。
影像中的青年极为自然地将簪子戴在少女发丝中,眉眼浸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像极了不远处古桥上相互依偎的男女。
刺眼至极。
想要现在就见到她。
这个念头不知缘由,无所匿形又太过浓烈,以致于其他人说了什麽他都没怎麽听清。
直到有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口,传来一句试探性的嗓音。
“师兄,我们回去吧?”
传音玉牌的影像似乎已经结束了,就连熙攘的人群也渐渐散开,一副兴尽而归的模样。
容珩目光顿住了,擡起浓密纤长的鸦羽,却不经意看见古桥上依依不舍的男女,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仿佛分开片刻就足够让他们肝肠寸断。
长身玉立的青年背着月光,满头霜华,像是被浸了一层雪意,只见他敛下眉梢,嗓音如击冰碎玉,又如月下泠泠清泉。
“我想再逛逛。”
青年垂着浓密纤长的鸦羽,微风拂过,额间碎发便随之摇曳,看上去宛如温顺可怜的菟丝花。
温缇抿了抿唇,自然懂了师兄的言外之意,面上不显,心里却为开了窍的师兄叫好。
说实话,放弃无情道也没什麽,师兄天资聪颖,大不了重新再来。再者,她也从来不看好什麽无情道,既然心中无情,又何来心怀天下?
这压根就是自相矛盾的关系。
温缇干咳一声,试图把剩下那些“无关急要”的家夥统统清散,可还没等她开口,只见棕瞳少年不满地嘁了声,面色难看,眨眼的功夫,也不知躲去哪儿了。
而那一向从容不迫的沉默少年则是接过她手中的传音玉牌後,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好像现在该闪的只有她?
*
月色明媚。
喧闹的街道,人人的面上都浸满了笑意。
衆人皆已离去,容珩渐渐松开掌心,宽大的袖子沿着小臂缓缓落下,他盯着手心里的那枚簪子,川流不息的百姓从身侧经过,耳畔小贩的吆喝声不绝如缕。
时间像是在那一瞬静止,容珩一寸一寸地揣测着自己的心意,将他的心如洋葱般层层剥开。
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麽呢?
脑子太混乱,情绪太复杂,容珩甚至不能摸透自己想要什麽。
可在那一瞬。
附近不远处的首饰摊旁,一对恩爱的男女相互依偎着,女人似乎在挑选饰品,可太过纠结,不知选哪个好,正在问男人的意见。
他们衣裳破旧,浆洗了许多遍,衣料甚至有些褪色发白,但针脚整齐,穿着干净。
明明看起来没有多馀的银钱购置那些东西,可男人却笑着让小贩都包起来。
“你哪来的这麽多银钱!我要一个就够了!”
女人下意识拔高音调,阻止男人付钱,面色嗔怪,但眉眼却是弯弯的,像是在笑。
“如果可以,我想给你的远不止这些。”
男人低头说着情话。
就在那一瞬。
那一刻。
容珩似乎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了。
想要送的东西不止那枚簪子。
芥子袋里,满满当当的女子饰品,将他置放符箓,刀剑,灵器的空间挤得岌岌可危。
什麽时候开始的呢?
幻境中,桌案下,少女耳垂的珍珠耳饰精致小巧,像是草原上的格桑花。
不顾生死拦在他面前时,少女别过脑袋,别在发丝上的玉兰簪子闪烁着银色的光泽,太漂亮,太耀眼,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月光洒下的碎银。
还有她从芥子袋碎碎念地取出皱巴巴的油纸时,雪白的皓腕上挂着的一串银色的手串,碧绿色的宝石宛若碧空如洗的夜晚下,被风压到的一片野草。
每当连静心咒也能以压制心中浮躁时,好像购置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就好了。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积了这麽多。
迎面拂来冷风,当最後一家摊子收走,一对精致小巧的风铃耳坠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芥子袋中。
可奇怪的是,心中的浮躁却不减半分。
以往都能平息住的情绪,此时却不受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