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55章（第2页）

她出门后，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送了口气，周才瑾嘀咕道：“这个盛姑娘，年纪不大训人却是一流，我一见着她就跟见着书院里的先生似的，大气都不敢喘。”

亓深雪何尝不是，两人一块叹了口气，他想起来问：“真新鲜，你今天没和宋少卿厮混，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

周才瑾挠了挠鼻子，笑嘻嘻道：“他出京办案去了。”说起新鲜事，还真有一件，他忙不迭挤到亓深雪身边坐下，“我刚送宋行云出城，从城门口过来，瞧见一伙北戎使者进京了，听我们家老宋的意思，估摸是来跟咱们议和的。”

“议和？”亓深雪紧张起来，“北疆已经开打了吗？之前阿爷还说，大家都不想先动手，所以一直僵持着。”

周才瑾摇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懂这些。北戎现在乱的很，东边一伙，西边一伙，也不知道这回进京的是哪边的人。哎，反正不管是哪边的人，最后苦的都是咱舅舅。”

亓深雪心事重重，表情凝重。

周才瑾看了一下他身上的穿着，突然话锋一转，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咱们出去逛街吧，盛岚不也让你出去活动活动吗？吉祥楼附近新开了一家成衣铺，新进了一批江南的料子听说特别好看，咱们溜达着过去，做两身衣裳，然后去吉祥楼搓一顿。”

“我不想去……”

周才瑾今天的任务就是把他从金银窝里拽出去，呼吸呼吸外头的空气，散散腿脚，不然人都软成泥了。他把亓深雪从榻上推起来：“走罢，盛大夫说了，你胎已经稳了，老瘫着不动以后孩子会傻的！”

“……盛岚什么时候说过！”亓深雪话都没说完，周才瑾给他拿遮阳的伞，云吞给他套上夏衫，一前一后把他夹击着给弄出了房门，不过一刻钟，就已经被逼无奈地站在了府外的大街上。

今日天气还不错，没有特别晒，只是满大街穿着轻薄夏衫的人，就亓深雪一个撑着伞，显得有些古怪。

几人走进了周才瑾说的那新铺子，果然是门庭若市，奇布珍匹无数。

店里确是有些好看的成衣，但亓深雪兴致缺缺，就随便选了一些花色。只是成衣都是照着青壮年男子裁制的，亓深雪身形不算高，穿身上有些宽大，伙计掏出尺来，说道：“小公子身材纤细，这腰再收几寸好看一点。”

亓深雪忙道：“不必收，这样就行。”

宽松些刚好，之后肚子鼓起来了，也不会那么明显。

伙计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依他所言，把几件新衣裳都包了起来。

亓深雪四处看的时候，瞧见角落盛放着一套皮具，他问：“那是什么？”

“小公子好眼光！”伙计忙将它拿过来介绍，“这是一套皮护手和皮护肩，里面糅了特制的天外铁丝，一般的刀剑斧头无法轻易砍透，野兽也不会抓破，若是小公子喜好习武打猎，倒是合适来一套。就是这个价钱嘛……”

天外铁十分稀少，极难锤炼，这套也是一位能工巧匠耗费了七八年才成功的，仅制成这么一套，是一生心血浓缩之作。也是因缘巧合，那匠人急需用钱才迫不得已将其卖掉，被他们掌柜所得。

但是因为价格昂贵，在崇尚文雅的京城少有人识货，所以一直没有卖出去。

亓深雪用周才瑾随身带的匕首划了两下，果然没有划破，甚至连皮具上的划痕竟然也慢慢地变浅消退了。他随即连价格也没过问，直接就让伙计一块包起来拿走。

直到走出铺子，周才瑾还在肉痛：“这也太贵了，他别不是在讹你吧！”

出来走走，确实能让人变得有胃口，亓深雪这会儿觉得有点饿了，往旁边一拐就进了吉祥楼：“又没有花你的钱。”

可能是这新衣铺子生意红火，连带着这旁边的吉祥楼都热闹起来，又赶上饭点，竟然没有雅间了，便只好选了个稍僻静的用屏风相互隔档起来的雅座。云吞吭哧吭哧放下东西，抹了抹汗道：“可是少爷，咱的钱也不多了……”

周才瑾稀奇道：“你不是富得流油吗，你把钱花哪去了？……你不会是学会赌了吧！”

云吞道：“怎么可能，我们少爷是——”

“去点菜。”亓深雪拿起新买的皮具摸了摸，云吞只好抿上嘴，哼了一声去叫小二过来。谁想刚出去没几步，就与屏风那边也起身出来的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那人明明瞧着与云吞差不多高，但是不知道哪来的一把子力气，肩膀跟铁浇的似的，一下子把云吞给撞在了地上。

对方却反而被吓了一跳，忙伸手把云吞拉起来：“阿乃尼！萨隆哈？”

云吞捂着屁-股站起来，头昏脑涨地道：“你怎么不看路啊？”

结果一抬头，看到一张稚嫩但略显粗糙的脸庞，脖颈上挂着一颗黄铜项链，耳后还辫了一条小辫垂下来，辫子的末尾也用铜饰扣箍住。

“北戎人！”云吞忙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了周才瑾背后去。

那北戎少年窘迫地摸了摸脑袋，回头看了眼自己屏风那边，喊了句：“阿改！”

不多时，亓深雪就听到自己背后屏风的另一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气声，然后才有窸窣布料摩-擦的动静，很快那人就绕过了屏风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个身材修长的青年，肩上也垂着一条差不多的小辫子，饰扣是一颗蓝金石。虽然衣着是大宁朝的服饰，但仍能从鼻梁眉骨看出是北戎人，或者至少有北戎的血统——只是没有大家印象中北戎人的粗俗野蛮，反而还是个美男子。

看举止气度，地位应当比那北戎少年高一些。

青年把那咿咿呀呀不知道在比划什么的北戎少年支到一旁，朝亓深雪等人微一躬身，礼貌道：“我是北疆的商人，来京城贩卖一些皮草宝石。这是我的随从乌舒，他是我从草原上救下的北戎孤儿，能简单听懂一点中原话，但并不会说。”

“北疆商人？”周才瑾狐疑，“怎么跑到京城？”

青年无奈道：“原先是在北戎和大宁的边境城镇之间兜转，最近边境不安宁，很多互市都关了。一些大老板也不敢去收货，但我这才进了一批好货，家里等着糊口，就一路南下边走边卖。货倒是卖光了，可我这随从一直闹着想来看看京城，这不就……”

亓深雪打量了他一圈，问道：“你从北疆过来？怎么称呼？”

“家中排行老二，叫我褚二郎就行。”青年彬彬有礼，“小公子对北疆感兴趣？正好我初来乍到，也不知这酒楼里什么菜好吃，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要是各位不嫌弃，不如拼一桌边吃边聊？”

这主仆二人身边确实没有其他可疑的人，这个褚二郎大宁话十分流利正统，看样是真的常往来于两朝之间的商人。而且都说北戎人粗鄙不堪，这人谦逊有礼，长得也不讨人厌。

亓深雪想了下，就同意撤去了屏风，两桌并做一桌。

乌舒和云吞挤到周才瑾那边去了，褚二郎只好坐在了亓深雪这一边。

几人点了些特色佳肴，菜上来的时候，那个叫乌舒的少年眼睛一亮，抄起筷子攥在手里去叉一颗狮子头，被褚二郎清咳了两声，才蔫蔫地把筷子好好夹在指缝里，僵硬地去夹。

但他费了半天劲也没有吃到，还是云吞看不下去了，用勺子给他拨到了碗里。

乌舒高兴地道：“拉赫马！”

褚二郎翻译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谢谢你。”

云吞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谢不谢，举手之劳。”

褚二郎看着乌舒，叹了一口气：“我这随从也是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