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礼一怔,配合地弯下腰揽向他后背:“如果我说,想呢?”
“那是你的事。”没什么情面可言,裴淮将他从身前一把推开。在保镖的护送下,兀自走向玄关。只余下表兄弟两人在黑暗里对峙着。
他前脚刚走,向鸣岐那副可怜样后脚就不见了踪影。他嗤笑一声,肩膀上拱,随后挥拳揍翻了某名上前来的保镖,两手伸进他嘴里,强行掰开上下齿。
口腔完全打开时,向鸣岐也绕到对方背后,一下合拢他的嘴,复又拉开,以配合自己说话的腔调:“不会吧。”眼眸亮闪闪的,“你不会真的觉得这点人就能对付我吧?”
“的确。我原想杀了你,但他刚才警告过我了。你也是他要带上的行李之一。”
“这个形容挺有哥哥的风格。他还有什么表示吗?”向鸣岐盯着他,面色森寒地咬紧了牙,眼神凶狠得像要剜出他的脑髓,“比如警告你别他妈来挖自己弟弟的墙角。”
男人嘴唇扬了一扬:“你很嫉妒。”
“你挑衅错人了。”向鸣岐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身体前倾,“至少我对他来说是件行李。而你,只要他有一点不满。我保证会亲手剖开你的喉咙。”
“看来短时间内,我还能和自己的弟弟保持‘和平’。”单礼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小心点,要是他对你的新鲜劲过去,我也不确定你还有机会,能活着跟我犟嘴了。”
单礼说完也不看他,扭头就走。
这两个人的关系在若干天里突飞猛进,的确令他惊讶。和来前所构想的不同,裴淮对他这个弟弟,貌似有那么一丝特别。
这就意味着,他不能再对向鸣岐下手了。
之后的两三天里,裴淮都没有主动提到过向鸣岐,更别提见他。单礼则在名下酒店为他注册了一间总统套房,派人二十四小时把守,同时也提供最高级的佣人与娱乐服务,恨不得把他当大小姐一样供着。
签署雇佣协议后,单礼对他的监视终于放宽了些。
毕竟看到他的开价时,男人愣了愣:“你的要价还可以更高些。裴先生,你知道我比谁都器重你。”
“我来是上班。不是来被你包养。”裴淮沿用了那种没人情味的回答。
他能外出。不过多数情况下,是在监视中陪单礼赴会。这些天,后者遭遇到的报复性袭击相当频繁,裴淮也意识到,对方为什么急着把他纳入麾下。
值得一说的是,单礼比他想得远要烦躁。
和袭击无关。毕竟把裴淮这样的人带在身边,是一件非常挣面子的事,可这么做往往需要承担更多。
比如会议上男人们密集的视线、过分殷勤、试探和各种狡猾的手段。有的人更是荒唐。他们以合同为由支开自己。当发觉苗头不对折返回去时,那人已经跪在裴淮跟前,吻着他手背,哀求他赏赐一顿鞭打。
每每这时,裴淮都像被恶心到一样缩回手,阴沉着脸离开。
而单礼也逐渐意识到危机感的来由。
裴淮这个人,长相实在是帅得没法说道。那张脸俊挺清爽,不止是骨相好带来的耐看,他身材修长,放松时,肩膀骨到肋下总能收出分明且协调的形体。一旦他由静入动,肌体如一张满弓,有种坚不可摧的、松手就能穿透脊髓的气魄。
唯有面对面见了,才知道这个人的气质是语言所形容不出来的。
单礼只好换了种对策:刻意的引导下,他在进餐期间亲自伺候了裴淮几回,对他的厌恶报以微笑。并在众目睽睽下拉住他,咬耳朵似地交代任务。
果不其然,两人的暧昧传言就这么传开了。当然,裴淮对此不知情,只是单纯觉得大家对待他的态度有些微妙。
加之他进入公司以来就被严密看护,风声更是穿不到耳朵里去。
这段时间,Cink那边也失去了向鸣岐的踪迹,但单礼确定,流言传开后这小子不会坐以待毙。他是个嫉妒心很强的人。形容粗俗点,就是犬只的护食行为、占有欲,以及雄性本能。
他一定迫不及待想见到裴淮。
所以晚餐结束后,单礼找到自己的新员工,要求他单独执行任务时必须有搭档随行。
裴淮并无异议。
得到默许后,他随即被安排了一项新任务。在咖啡店与新搭档见面。由于远离居民区,环境清幽,这家意式咖啡店门可罗雀,好在披萨、可乐、蜂蜜饼干与曲奇等点心一应俱全。这儿的规矩也很意式,咖啡得站着喝。
单礼知道他不适应,就在店外提前预定了个座位。到了位置,裴淮一眼就在遮阳伞下发现了意料之外的身影。
他当即拨通单礼的电话,接响后没吭声,脸色难看地等待对方解释。
那头很是上道,立马就带上笑意问:【你已经见到他了吗?】
【……理由。】
【因为一些小意外,我了解到你和德兴家族存在冲突。在着手对付曼谷旅馆前,他们正试图打压这个组织。我呢,稍微插了下手,救了这孩子一命。后来就在他口袋里发现了你的名片。我猜你们俩关系匪浅。所以……合作愉快?】
裴淮挂掉电话,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想再看那个座位一眼。
——段珩。是他在一次委托的最后遇见的学生。因为父亲过世,被迫承担起不属于他的债务。
看他现在满面疤痕,嘴角贴了块纱布,连头发都剃短削薄的痞样,在他身上,裴淮再也找不回最初那股少年英气。
“你这是什么眼神。”还在品尝奶沫咖啡的少年抬起脸,舔了圈上唇的白沫,“我在这儿很奇怪?我不是说过,我、能照顾好自己吗?”
裴淮端过咖啡杯,啜饮小半口。气氛在他眉宇间凝结起来。
一开始段珩没读懂他脸上的复杂,两眼放光地跟他描述了遍递交退学申请时的情形,尤其是窗口老师的表情。他们吓到了,说知道他家境困难,知道他在生活上遇到了、麻烦,但也不能拿学业来赌气。
少年说着取下杯盖,边喝边恨恨地砸了下桌子。
他说,以前老师们一点也不喜欢他。觉得他不认真听讲,脑筋死,说他没出息,这样下去只能走他爸的老路。所以那天,当看到这帮人扼腕叹息的模样,他别提多过瘾了,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