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地说,方施琅眨个眼他就能知道这人心裡在打什麽鬼主意。如果她有喜欢的人,哪怕绝口不提,文嘉柏也能从她眼睛裡发现端倪。
而傅呈书是他的哥们,一起打架一起挨骂。交情比跟其他人要深得多,他们之间也没什麽秘密。
傅呈书年纪比他们都小,性格却是最沉稳的。有些什麽事文嘉柏都会去跟傅呈书商量,傅呈书也是如此。
文嘉柏不敢说自己是他俩最好的朋友,但他敢说这两人没什麽事能瞒得住自己。
就像高一那会,方施琅突然跟他说自己喜欢上瞭周末跟他们一起打球的学长,让他帮忙去要个联系方式。
方施琅是在开黑的间隙提起的,清透的声音夹在游戏背景乐裡,隔著电波听得不太真切。
当时文嘉柏并没有立刻回应她,同在队伍裡的傅呈书也没出声,隻有白椿和裴祺在八卦地问她起始经过。
文嘉柏默默听方施琅讲那个学长有多帅人有多温柔,听到一半冷笑瞭声,道:“得瞭吧,你要是能主动追人,我名字倒过来念。”
“柏嘉文。”方施琅把他名字倒瞭过来,“比你现在的名字好听。”
如果说毕含灵身上那清冷的气质是由于眉骨间透著雅,那方施琅漂亮就漂亮在永远放不下的下颏上,眼一挑颏一抬,谁都不放在眼裡。
方施琅傢裡把她养得太好。
别人傢父母怕孩子吃甜食把牙吃坏会控制摄入量,方傢则不会这样。他们宁愿每周带方施琅去看牙医用各种办法预防蛀牙,也不愿意让她没有糖吃。
方施琅什麽都有,什麽都不缺,从来不会去低下头去要什麽。就算喜欢上某个人也不会主动去追,因为那样就不是方施琅瞭。方施琅最爱的是她自己,她不会把自己丢掉。
况且隻要方施琅想要,自然会有人送上来给她。
就像小时候方施琅多看瞭眼班上同学的水晶球,第二天傅呈书就往她书包裡塞瞭个更漂亮更昂贵的雪景水晶球。
就像文嘉柏觉得方施琅并不是喜欢学长,隻是为瞭破除满天飞的谣言才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却还是答应帮她去要人傢的联系方式。
因为这是她想要的。
如文嘉柏所想,方施琅说这些确实是为瞭止住谣言。
那个学长她隻远远一眼,知道他长得帅,经常会来竹苑陪老人过周末。
不住在竹苑,又跟他们不是一辈人,止住谣言的最佳对象。方施琅不会去追,她的目的隻是让大傢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傅呈书。以后要是提起就说是当时情窦初开不懂事,误把崇拜当做瞭爱情,小孩子的玩笑不用放在心上。
方施琅的计划确实有点效果。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文嘉柏那样瞭解她,大多数人听到方施琅有喜欢的人后就不再传她跟傅呈书之间有什麽瞭。
那位学长本身就很受欢迎,听说方施琅喜欢自己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有些担心这位出瞭名的骄纵大小姐跑来纠缠自己。好在方施琅隻是装装样子,除瞭说喜欢他外没别的举动。
本应该就这样在高一时把谣言粉碎,可惜没过多久方施琅的计划就失败瞭。
导致计划失败的是傅呈书在聚会上的一句话。
他问方施琅:“严昶最近在忙什麽?”
当时方施琅正聚精会神跟文嘉柏对枪,听到陌生的人名后,下意识道:“谁?”
气氛一时间凝滞起来,隻能听见游戏裡文嘉柏所操纵角色的死亡播报。
方施琅没来得及为胜利欢呼,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瞭她身上。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瞭什麽。
严昶是她所喜欢的人的名字,而她居然问严昶是谁。
在衆人的逼问中方施琅无奈坦白,并在心底把傅呈书骂瞭千百遍。她没忘记强调自己和傅呈书之间是纯粹的朋友关系,但显然没有人相信她。
裴祺甚至脑补瞭整件事的经过——方施琅和傅呈书商量好用这种方法止住谣言以便更好地进行地下恋,结果傅呈书不愿意听到自己的女朋友喜欢别人,吃醋打破瞭计划。
方施琅无语凝噎,说她写作文要是也有这种想象力也不至于隻得二十来分。
这时候文嘉柏是相信方施琅的。
如果她真的和傅呈书合谋,那就不会是由傅呈书来揭穿,甚至都不会有这种幼稚的计划。
傅呈书是个理智到有些变态的人,做什麽事之前都要规划到最后一步,半路吃醋破坏计划不是他的作风。
文嘉柏是在今天才相信他俩可能真的在搞地下恋。
不是因为白椿在傅傢打游戏发现少一个人后准备把方施琅喊来跟他一决胜负时,傅呈书说她在生理期难受别打扰她休息,而这件事连毕含灵都不知道。
也不是因为方施琅知道他们在傅傢打游戏闲著无聊过来后,傅呈书又是递热水又是拿毯子跟二十四孝好男友似的围在她身边。
是因为他手机没电上楼去找傅呈书拿充电器,路过瞭方施琅玩到一半困瞭上楼小憩的客房。
门半开著,文嘉柏瞥见傅呈书坐在床边。
方施琅侧躺背对著门,傍晚的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本该落到她脸上的光被傅呈书挡得严严实实。
文嘉柏认识傅呈书十几年瞭,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幅神情。难以形容的,跟平常完全不同的表情。
他在此刻突然明白瞭为什麽说爱是最难藏住的东西,傅呈书眼裡的情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不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傅呈书替方施琅把碎发捋好,而后指尖无意识地从鬓角处往脸上抚去,像是在触碰细薄易碎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