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澜的确不是联姻最优人选。”谢珩没有否认。
但这并不是认可姜令檀的言论,而是缓了声音反问:“西北兵权已空置十馀年。”
“你又如何笃定,当年那些听命于陆氏的将领不会变心?”
“陆家世子年少,陆听澜被困玉京,人心最为难测。”
姜令檀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一颤,背上起了薄汗,她之前常年生活在长宁侯府深闺,少有露面,对朝中格局知道的不多。
但入东阁前,在镇北侯府陆家生活了大半月,陆听澜平日说话并不避着她,时间久了,她多少猜到其中的关键点。
但若是贸然说出……
姜令檀心头思绪万千,没来得及细想,在近在咫尺男人极重的目光下,指尖比划。
“因为陛下重情。”
“若真想夺了陆氏兵权,就该在十年前就给陆听澜指腹为婚,无论是嫁给宫中皇子,还是嫁入勋贵府邸,都是失了自由,而不是一道圣旨册封为与公主同享宠爱的华安郡主,为她保驾护航。”
她指尖比划出的内容,看似只是狂妄胆大的猜测。
实则上,姜令檀猜得没错,华安郡主尊贵,又受宫中宠爱,就算婚事也能自己做主说拒就拒,丝毫不用顾及贵人情面。
西北铁骑是块肥肉,若贸然动了陆家,只会引得各方势力争夺,成为一盘散沙。
把陆听澜宠着留在玉京,是天子的宠爱,也是天子对镇北侯府的防备。
与其大刀阔斧自伤元气,还不如一点点地慢慢蚕食。
天子并不是重情,而是世间悠悠之口,镇北侯夫妇毅然殉国,孤女稚子,宫中若不做出表态,那才是真正伤了人心。
两难抉择下,还不如依旧宠幸陆家这个法子最稳妥。
谢珩漆眸含笑,声音淡淡:“你倒是知之甚多。”
“平日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都是从哪里看来的。”
姜令檀稍稍松了一口气,指尖比划。
“我……我是,靠着感觉瞎猜的。”
“每个知其不可为之,而为之的事,总归有它不可取代的理由。”
“殿下你觉得我说的,对麽?”
这个问题谢珩无法回答,因为在他眼中,只有棋子和废子之分,谋事成败,不过是他一念之间。
许久的沉默,他侧身从书桌旁的博古架上,拿起一个托盘,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问:“有印象吗?”
托盘上是一根折成了两段的箭矢,锋利箭尖周围暗红萦绕,如同风干许久的血迹。
姜令檀点头。
左边受伤还未好全的肩膀,霎时隐隐作痛。
这东西,恐怕就是十多日前,射穿了她肩膀的那支箭矢。
“那知道南燕尚公主的规矩吗?”谢珩眼眸十分隐晦沉了沉,眉峰凛冽,声音轻如呓语。
姜令檀揉了揉僵冷的手腕,再次比划:“我在书中看过。”
南燕当年为防外戚干政,立下明确的法规。
无论是谁,无论出生,若尚公主为妻,一律不得入朝为官,每月定时领取俸禄。
有人求之不得,也有人避之不及。
但为何会好端端问她,尚公主?
姜令檀愣了愣,继而拧眉沉思。
她忽然想到陆听澜之前提过,太子殿下被刺杀,是由武陵侯应淮序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