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她不忘又打开窗子看了一眼外头的雪,鹅毛一样,映着浅淡的月辉,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翌日清晨。
姜令檀早早就醒来,吉喜在一旁伺候她洗漱。
打磨光滑的铜镜里,少女明眸皓齿,再加上她好像比在长宁侯府时长高了些,也稍稍胖了一些,等梳好发髻,就显得愈发的明艳。
姜令檀想了许久,她悄悄擡眼打量吉喜,又纠结半晌才伸手比划:“殿下昨夜送我回来,好似情绪不佳。”
“近来殿下对我极好,只是。。。。。。”姜令檀指尖顿了顿,继续比划,“只是我觉得,我与殿下之间,是不是过于僭越了?”
“哐当”一声。
吉喜手里的紫檀木梳子掉在地上,她眼中似有慌乱,但很快又压了下来。
“本就没有的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吉喜借着捡东西的空当,快速调整好情绪,语调又恢复以往脆生生讨喜的模样,“姑娘为太子殿下挡箭,殿下对姑娘好些也是应当的。”
“更何况,殿下这些年一直孤寂一人,就算是淮阳侯世子或者武陵侯大人,与殿下也只是臣属关系。”
“但姑娘不同,姑娘是殿下认可朋友。”
“殿下与姑娘之间,作为朋友相互关心些,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朋友?”姜令檀呆呆呢喃问,眼中依旧透着不解。
她虽然聪慧,但是十多年一直关在长宁侯府闺阁里,身旁除了侯府里的姐姐们,并没有其他朋友,就算後来她与陆听澜成为闺中好友,姜令檀的性子也不如陆听澜来得活跃。
加上她这方面一贯迟钝,吉喜又笑着说:“可不是这个道理麽。”
“就像姑娘和华安郡主,您与郡主之间不也是互相关心和帮助,殿下把姑娘当作朋友,就算关心些也是理所当然,姑娘对殿下好,同样作为朋友,又怎麽会算作僭越。”
姜令檀都快被吉喜一张嘴给绕糊涂了,等她晕乎乎用了早膳後,虽然没有像昨夜那样防备太子殿下的亲近,但也没再提要亲手给他做点心的事。
午膳前,雪依旧很大,谢珩在御书房里批改奏折。
今日就算冒着大雪,宫中御林军也算是想方设法把在行宫躲懒的陛下给接回宫中,可才回宫半日,陛下看着如小山一样堆积在御书房里的奏折,当场就闹出了头痛的毛病,二话不说把事情直接推给了太子。
程京墨提着午膳前往御书房。
“殿下,您从昨夜忙到现在,先用午膳。”程京墨献宝一样,把提着食盒进来。
谢珩搁下手里的御笔,接过伯仁递给他的帕子,慢条斯理擦净指尖。
食盒打开,里面是精致的午膳,每一道都是宫中御厨费尽心思的素菜。
谢珩只是目光淡淡扫了一眼,瞥向伯仁:“今日东阁,可有派人送来东西?”
伯仁摇头:“未曾。”
谢珩拧眉:“点心呢?”
伯仁先是一愣,然後立马回过神来,昨夜令檀姑娘可是让吉喜给送了一些点心的,今日却是毫无动静。
“先搁下吧。”谢珩声音淡淡。
伯仁心底当即一紧,他想开口劝,却不知如何是好。
程京墨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然後伯仁朝程京墨勾手:“你回东阁,告诉吉喜,殿下今日午膳未用。”
“若是可以,私下劝令檀姑娘做一道点心,派人送来。”
谢珩批改好折子,午膳早就凉透了。
伯仁要端下来,让御膳房重新热一份来,谢珩只是摆摆手:“无需。”
“不过是冷的东西,孤又不是没吃过。”
伯仁垂眸,想到皇後娘娘刚去世的那几年,把话忍下来,没再开口劝说。
姜令檀一整个白日也是心事重重,雪依旧没有要停歇的迹象,但好在没有继续下大,她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着早晨时吉喜说的那些话,总觉得有些怪异,但东阁除了丫鬟婆子,她根本就没人问。
若是写信给陆听澜,她如今远在雍州,加上暴雪信件根本就不知什麽时候能送到。
等到下午的时候,吉喜笑眯眯过来给她请安,好似无意提到:“姑娘若不觉得麻烦,不如就给殿下再做一道点心吧。”
“近来雪大,朝中事务也多,殿下又时常会忘了用膳。”
“这殿下,也只有姑娘亲手做的,殿下才会用上一二。”
姜令檀抿了抿唇,伸手比划:“可是给殿下做殿下,总不太好。”
“往日在长宁侯府,府中的姨娘们也只有争宠的时候,才会想着做点心送人。”
吉喜笑着,笑容透着深意:“姑娘糊涂了。”
“殿下未娶妻,也没有姬妾。”
“姑娘是殿下的朋友,做点心,自然是朋友之间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