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疏乙架起小提琴的样子,柯让一秒回忆起两人刚认识时那个网球揭幕式的晚宴。
时过境迁,他们居然在一起奏舒伯特。
杨疏乙先试了试大提琴部分的旋律——最脍炙人口那一段,幻妙的节奏和音律刺激大脑的兴奋神经,他看起来开心得不行。但小提琴的音色与大提琴差异太大,拉了一会儿他又作罢。
柯让在钢琴上磕磕绊绊找旋律,杨疏乙凑过来教他,两人肩膀并肩膀,呼吸和指法都交缠在一起,只有黑白琴键知道这触碰有多缱绻。
为了搭上,杨疏乙让他做钢琴伴奏,负责简单的节奏伴音,柯让很快就上手。
杨疏乙又架起小提琴,两人不按章法地玩了一段,虽然即兴但很业馀,架不住两人都觉得好玩。
柯让喜欢看他如此宣泄,平时在人前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和在自己面前的天真烂漫相比,哪里像是同一个人。
杨疏乙自己不以为然的美丽皮囊,是捕获柯让的诱饵,在他甘愿上鈎後,皮囊里的五彩斑斓,更加让他欲罢不能。尽管已经坦白过自己的心意,柯让还是忍不住想继续把自己源源不断的爱慕和盘托出,生怕对方所感受到的不及自己真心的万分之一。
但笨拙的小孩,始终不懂对方对自己有何想法,又不敢细问,生怕自己进一步,把对方吓跑了。杨疏乙不迟钝,当然明白小孩的顾虑,但他是个苦情志的人,生来思虑过重,要打开自己的心结,总是缺失那麽点契机。
就这麽各自跌跌撞撞,且先行着。
饭点。
黄油炖蔬菜丶煎鸡胸和牛肋粒丶焗蘑菇西葫芦丶菠菜鸡蛋汤丶芝麻海苔米饭。
杨疏乙准备的菜单,在柯让充当得力副手的情况下,完整地端上了饭桌。
“量够吗?”杨疏乙皱眉问道。
“这麽多,当然够啦。”
“我感觉你应该很能吃,做得比平时单份的量会多些。”
“……多谢。”
这桌菜卖相满分,口味7。5分,柯让不挑食,吃得津津有味。
“没想到你做得都是西式烹饪!”
“白人饭嘛,有手就会。”
“刻板印象!”
柯让没有吧唧嘴,杨疏乙对此非常满意。年轻人风卷残云地往嘴里塞食物,咀嚼很快,消化很好,还能腾出时间讲话,令人羡慕。
杨疏乙吃得不多,他把螃蟹拿来简单刷了刷,然後扔进电锅里和调料包一起蒸。
“你们四个排队哈,一车只能上四个。”他对螃蟹做下临终叮嘱。
电锅不小,螃蟹太大,蒸8个还得弄两趟。
“你身体好些了吗?上次你说弄到旧伤来着。”柯让看他吃得慢,关心得很。
“现在和正常人差不多吧。就是胃戳到过,感觉比肋骨断过更棘手些。骨头反而不疼了。”
“真的是意外吗?”
“你对我的事很好奇啊。”
“……嗯。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拿这大碗,接开水。”
“啊?”
“烫黄酒!”
柯让很费解,杨疏乙总是在关于自己的话题上很有保留,既然他不说,柯让也没办法。上次杨疏乙答应过他可以问一个问题——必须回答那种,他得把这个问题用在刀刃上。
热腾腾的第一班大闸蟹终于出锅,两人搓着手,打开蟹八件,准备开工。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传来几声皮鞋踢踏声。
连术换上拖鞋,刚走两步,正面撞上二人。连大董事长着实很意外,只见眼神里先是巨大的迷惑,接着歪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啧丶吃螃蟹呢?”
情况过于紧急,柯让心中拉响一级戒备的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