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秀白衣雪,
孤霜盖华春。
揽裙邀相近,
疑恐谪仙人。”
狼族小公主赫连巫娜,天纵奇才,一向被族人奉为“神女”。
五岁遍览群书。
七岁随哥哥游历中原。
十二岁引族人偷袭朔方郡,杀得晋唐边塞措手不及,一月连丢三城。
十五岁嫁给狼族东部王善旭,为正妃,数年间逐渐架空善旭,成为狼族东部实际的掌权人。
去年,善旭在出巡途中病逝,享年五十二岁。赫连巫娜,二十一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没有沦为他人继妃,反而继任东部王,成了草原部族百代以来,唯一的女王。
“我记得她部族的徽章,就是那座‘孤霜盖华春’的狼哗山。”安怀将军刮着腮边小胡渣,拢住了山羊胡须。
约莫八九年前,狼哗山还叫南华山。
彼时,狼哗山下的朔方郡刚刚关闭了同狼族的互市,街景略显萧条。
“獠牙军”邓珲将军素不喜欢热闹。一家三口就住在城西的某个偏僻的小宅院里。
没有战事时,邓将军就与小女儿秋桉到田地里耕种,养母张婆婆就在家里缝补浆洗。
时值隆冬,地里收成不错,一家人便窝在小院儿里烤火闲聊。
也是这年冬天,邓将军家里来了一位客人,便是他的“远方侄儿”。
那孩子生得虎头虎脑,细皮白肉,又长着一双桃花眼,格外惹人喜爱。
城里的婶娘婆姨们,都喜欢来张婆婆家逗他,也没少给他带些自家做的糖瓜,烙饼之类的零嘴。
张婆婆都让一一收下谢过,但那些吃食却不敢教孩子吃。
“张家婶子,这是前日我家大哥儿寄回来的花布。知道你喜欢颜色娇俏的,特意给你留了两块。”
“这怎么好意思呢?任家侄女儿。我这平日里总免不了三灾两痛,除了晖儿,便是你常来帮衬。我们没有答谢的,反而还要收你们的。哎呀!这怎么能收呢…”
君渺瞧着大人你来我往的推搡,练枪也没了劲头。
屋檐下,秋桉正拿着树枝满地“鬼画符”地练字。
他便捡起碎枣核儿正砸中了小女孩儿的“冲天揪”。
那小丫头的辫子晃了晃,抬眼一看。君渺正把枪尖儿指了指门外,便欢天喜地地跑过来,由他拽出门去玩儿了。
新下过雪的朔方街道干净平和,像睡在襁褓里的孩子。
“刘家婶婶怎么总来你家?而且每次来?”
安朔把枪靠在怀里,一面从兜里掏出两块麦芽糖,秋桉一块,他一块。
这也是秋桉喜欢跟他出来玩的原因。
“我听奶奶说,她们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为什么?”
“朔方城里有很多像刘婶婶这样的人……好像是被狼叼走了,他们的家人。”
秋桉才六岁,但很多事情已经有了记忆。
她口中的“狼”,是指城外驻扎的狼族。
边塞上的人家常年与狼族为邻,每到深秋,百草枯折,水源干涸,狼族就会从南下掠食。
朔方城中有一半的男子死在城墙脚下,还有一半不是还在吃奶,就是已经伤残无力,病弱难捱了。
城里的剩下的人家,大多如任家婶婶一般,孤寡无依。
“君渺哥哥,你不喜欢刘家婶婶?”
“倒也不是,只是每回她来就总是揪我的脸,烦都烦死了。”
邓秋桉呵呵地笑,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她也喜欢揪我,可总是很温柔。因为我没拿枪扎她们家院墙。”
君渺面上泛起薄怒,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雪堆。
不成想,这一脚却踢到了个软软的东西。那雪堆散了,露出一张身红紫的脸。
“还有气儿……我来背她。你先回去叫任婶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