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本是不想理她的,但许是听那大胖孙子心里头高兴,便与她说了几句话。”红夫人是知晓姜寻烟不能生的,所以她知道,若是叫傅柔儿生下孩子那还得了?她便暗戳戳的跟姜寻烟上眼药,故作委屈的说:“老夫人一跟她说了话,她这一回去便傲起来了,去膳房抢妾身的参汤呢。”
姜寻烟听了半晌,明白红夫人打着什么主意了。
红夫人是瞧傅柔儿肚子里那孩子不顺眼了。
虽说现在谢云书还未曾临幸、碰过红夫人与绿夫人,但是这么两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被摆在府里,终有一日会被谢云书碰上的。
反正谢云书不能生,到时候她们俩生的孩子就是谢府的继承人,若是能继承这偌大的谢府——财帛动人心,权势养人欲,红夫人难免躁动。
姜寻烟将这一切看的清楚。
她是一门心思想和离、弄倒谢府的,但红夫人并不知晓。
红绿夫人受了姜府的命,便以为自己要在姜府中待一辈子,所以所谋甚远,打着细水长流、独占谢家的主意,不像是她,知道谢府大限将至,所以什么都懒得管。
“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姜寻烟端着手中的茶盏,神色淡淡的说:“只要不被拿到手脚,我便能保住你。”
红夫人瞧见她心思被戳穿,便讪讪一笑,起身应了一声“是”,一句找补的场面话也不敢说,赶紧夹着尾巴出了红梅园——这满院子的女人,红夫人最怕姜寻烟。
因为旁人,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傅柔儿,都能一眼瞧见她们的贪念,只要知道了她们想要什么,便能去与她们斗上一斗。
老夫人要家宅兴旺,傅柔儿要大少爷宠爱,底下的丫鬟有的想要钱,有的想要放身契,只要拿捏住她们要什么,就能利用她们。
但这些招数,在姜寻烟身上都失了效,姜寻烟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欲念,红夫人别提如何拿捏姜寻烟了,她甚至都摸不清姜寻烟的心思。
相反,姜寻烟却能将她看的透透的,她但凡起一点坏心思,姜寻烟都能察觉到,她在姜寻烟面前似乎没有秘密,想起来刚才姜寻烟看她的目光,红夫人还觉得有些许不安。
别看这位主母年轻,但实在是——让人心生畏惧。
至于傅柔儿。。。红夫人想起来这个人就觉得可笑,若是没有谢云书一直偏袒她,她都不知道该死第几回了。
红夫人思索着那些事,一路捻着帕子,扭着腰,踩着长廊出了红梅园。
彼时正是午后时分,夏日天长,天色燥热,红夫人一路走回了甜橘园,又差遣丫鬟去大膳房内做一碗参汤。
膳房有大膳房和小膳房之分,大膳房会兼顾府上所有人的饭菜,小膳房则是各自院里自己开的。
只有大膳房,才会被旁人知道,你做了什么膳食,也只jsg有大膳房,才会被人抢走参汤。
——
红夫人离了红梅园后,姜寻烟便去安排春雨打水沐浴。
她身上还脏腻,须得沐浴,因着这些东西不得被旁人瞧见,她连春雨都没用,自己一个人在浴桶内泡着。
浴桶极大,期间水雾袅袅,花瓣片片,姜寻烟靠在微烫的水中闭眼休息,过了两个时辰才起身来,去卧房中休息。
她把自己埋在锦缎被褥中,沉沉的又梦了一场。
再醒来时已是晚间,窗外已是焰炽漫天,烧的天边的云都红彤彤的,赤阳西落,变成了流淌的金光,将云层浸润的又红又金,那金光透过半开的窗落进来,将昏暗的房间都添了一丝流淌的红光,似是甜水一般。
姜寻烟看了片刻后,唤厢房外的春雨进来。
春雨替姜寻烟穿衣挽鬓,期间又回了姜寻烟一些问题。
比如大少爷回来了没有。
“大少爷回来了。”春雨说:“回了红梅园书房,本来还想看夫人,知道夫人睡觉了后,便没回来。”
姜寻烟淡淡的应了一声,又道:“让小膳房做点吃的来。”
春雨应了一声“是”,转而去了小膳房,没过片刻,便提了一些膳食来。
姜寻烟让春雨下去后,自己在膳食里面下了些迷药,然后提着食盒去了书房里。
她今日到书房中的时候,谢云书果真满面愁容的坐在案后,瞧见姜寻烟来了,眉宇中的担忧才散了几分。
“寻烟。”他面上带起了些许笑意,道:“我便知道你会来。”
他的寻烟,特别担心他的身体呢。
“用些膳吧。”姜寻烟亲手端出来些食物,替谢云书布膳,亲手往他碗中夹了些菜,一边夹一边问他:“可有什么烦心事?”
谢云书叹了口气,无意识的吃了不少饭菜,一边吃一边说:“还不是云玉的事情,她非要闹出来这么一出,钱府那头现在还没有消息回给我,我担心的紧。”
姜寻烟在旁边安静的站着,目光关切的盯着他看。
当时书房内烛火融融,饭香弥漫,谢云书端坐在案后,只觉得岁月安稳,顺遂时绥。
他想,就算是府内有这么多烦心事又如何呢?不管生了何事,晚间有他夫人送来一碗饭,与他说一说,便足够了。
谢云书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困,他渐渐靠在了椅子上,面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只剩下了姜寻烟淡淡笑着的关切面容。
谢云书睡过去了。
安静的书房中,清雅俊美的男子靠在椅子上,睡得十分安稳。
姜寻烟静立了片刻后,转而便去书房的暗格内翻翻掏掏,她老早就盯上了这,不到片刻,便寻到了那一处暗格。
她手指发湿,心跳极快,咬着牙迅速打开,将里面的账本全都塞进了自己的胸脯内,幸而她今日特意选的衣裳松快宽敞,塞一两本账本也瞧不出来不同。
她才刚刚塞好,便听闻书房外有人急迫敲门,大声喊道:“不好了!大少爷,柔夫人落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