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妜深窝在宫循雾怀里发抖了很久,除了感觉到不正常的寒冷,还有莫名的毛骨悚然。
宫循雾轻抚他的背,如果不是今晚被叶妜深叫醒,他根本不知道叶妜深挣扎在这种恐惧里。
“别怕。”宫循雾轻声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
叶妜深声音都在发抖,因为恐慌连咽口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他的声音带着失去挣扎意志的绝望:“我会遭报应吗?”
按照宫循雾具备的掌控经验,他应该危言耸听的予以肯定,加剧叶妜深的恐惧,再在崩溃中施以援手,很容易施展的实用技巧。
他感受着掌中的颤栗,以为自己良心搏斗了很长时间,但其实只过去了片刻,他就将人拢紧,坚定的语气散发着他的安抚力量:“不会,不是你的错。”
叶妜深像是得到了信仰的指点,信服的往他怀里窝了窝。
尽管他前世经常挣扎在温饱乃至生死之线上,但那是他一个人的战争。而那日在宫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与人生死搏斗。
他赢了并不觉得庆幸,反而心有余悸。更让他害怕的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极度茫然,杜汝湘死了,杀他未成而身死。
一条生命从他手中流走,不是对错理智可以平息说服的恐惧,而是生命本身的重量让叶妜深喘不过气。
宫循雾说不是他的错,于是他就躲在宫循雾的肩膀下逃避片刻,偷得一夜宁静。
极度的情绪过后是全身心的疲惫,他在宫循雾匀速的拍抚中渐渐睡过去。
翌日叶妜深醒的很早,宫循雾还维持着抱住他的姿势没有醒来,他放轻自己的动作一点点从宫循雾怀里脱离,下床穿上衣服推门出去了。
宫循雾睁开眼睛,听见叶妜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沙鸥,你可以带我去厨房吗?”
宫循雾在叶妜深躺过的枕头上轻嗅,有淡淡的柑橘味道,祁王府不用这种味道的熏香,是叶妜深头发上的香味。
叶妜深看了看厨房备好的早膳,自然每一样都是精致的美味,但那都是祁王府的厨子坐的,叶妜深打算自己动手做一点东西。
他的想法很简单,宫循雾虽然大多数时候很欺负人,但昨晚安抚了他的情绪,所以他打算表达一下感谢。
他在厨房走来走去,大多数食材他都会做,但完全不能跟齐王府的厨子相提并论。所以他拿了一块姜和两颗鸡蛋,想了想又拿了两颗。
记得以前看到过姜撞奶的教程,简单易上手,成功率高。
他问沙鸥要一些牛乳,自己趁等牛奶的时间给姜削皮捣碎出姜汁。
叶妜深选了一个很漂亮的琉璃碗,虽然第一次做但是成品很成功,的。
他将姜撞奶放在旁边,又抄了一大碗蛋炒饭。
沙鸥让人偷偷回去告诉宫循雾,宫循雾完全不觉得这是给自己做的,叶妜深不把饭倒他脸上已经算好修养了,怎么可能亲手给他做饭。
直到叶妜深将蛋炒饭和姜撞奶摆在小厅桌上时,宫循雾怀着一点侥幸心理从小厅门口路过,叶妜深开口叫住他:“殿下。”
宫循雾几乎是松了口气,他让所有侍从退出去,做到了叶妜深旁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姿势有些郑重。
蛋炒饭坐的不太好,因为以前叶妜深一个人住不舍得用蛋也不舍得用油,一颗蛋炒一小盆饭,在没有冰箱的破屋里可以吃一天三顿。
因为油太少米饭和蛋会粘在锅底,他舍不得花钱买清洁剂,纯靠清水和碎布擦洗的很困难。
所以他这次用了四颗鸡蛋,也放了一大块猪油,做出来的蛋炒饭看上去有些腻。
他递给宫循雾一个小碗:“我做了饭,所以你来盛饭。”他对宫循雾的感谢只覆盖到做熟,不包括盛到碗里和喂进嘴里。
宫循雾当然也没指望他伺候自己,亲自动手盛了饭,顺手帮叶妜深也盛了一碗。
“我炒的不太好。”叶妜深说:“如果你不喜欢吃,我一个人也可以吃完。”
宫循雾看着一大碗蛋炒饭表示不太相信,他有留意叶妜深一直吃的很少。
而且叶妜深这种侯门少爷,能做熟一碗饭他已经觉得很惊讶了,“炒的很好。”
宫循雾尝了一口,倒是没有看起来那么油腻,诚实说味道远比不上祁王府的厨子,但是并不难吃,甚至可以说味道不错。
两个人吃光了所有的蛋炒饭,叶妜深自从生活在侯府之后,有意克制自己吃饭的速度,防止郡主他们看出端倪。
所以他现在吃饭速度很慢很优雅,宫循雾身为皇室成员自然仪态也是如此,但这顿简单的蛋炒饭被他吃出了一点风卷残月的气势,连碗底的米粒都被他一颗颗吃掉了。
叶妜深心情放松了很多,又把姜撞奶推给他:“你尝尝,不吃也没关系。”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预设对方会拒绝,宫循雾感受到他敏感的心思,又顺从的吃起姜撞奶。
姜撞奶看着并不能猜到用了什么,姜味在他口腔蔓延的时候,他强压下不适,囫囵咽了下去,在叶妜深的注视下自然的说:“做的很好。”
其实宫循雾很讨厌姜的味道。他舀起一勺递给叶妜深:“你要尝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