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妜深翻看了桌案明面上的所有信笺,除了宫盛胤之外都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所以宫循雾在几个侄子中只与宫盛胤有往来,是什么原因让宫盛胤得到了宫循雾的青眼,叶妜深无从得知,但他终于发现,原来主角攻宫盛胤早就被“金手指”选中。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愤怒,叶妜深在宫循雾的椅子里坐下,短暂的审视了一下自己与书中有名有姓的人物的牵扯。
事实上,除宫循雾外的所有人都被快速略过,就像一种简单粗-暴的卡片选择,左边归类为无害,右边则相反或者持怀疑态度。他快速勾选过的卡片流进卡片池底部。
只有宫循雾被他反复琢磨仍然觉得理不清头绪。
原本宫循雾觊觎他,归为十恶不赦的一类毫无疑问,但叶妜深的心有一个被人刻薄出来的窟窿,如同填不满的天堑。
一旦宫循雾露出一些对他好的苗头,他就忍不住生出一点感激,理智上他也觉得没出息,所以一直在与自己的想法对抗克制。
书房的门被很缓慢的推开,叶妜深寻声望去,宫循雾不急不换的迈步进门,完全没有对他的窥探表露出任何慌张。
“你看的很理直气壮。”宫循雾踱步进来,靠坐在桌案边缘,静默的看着叶妜深,等他的解释。
叶妜深也不觉得他理亏,张口便问他:“别人说你性情孤僻,真冤枉你了,明明很疼爱小辈。”
宫循雾赞同:“我是很疼爱你。”
“无耻。”叶妜深蹙眉看他,像是看什么绝世大骗子:“我是说宫盛胤,他连我都没说立府在仲秋,还没过明面你就知道了,简直是太和睦了。”
“他与你何等交情称呼他名讳?你与他又是何等交情要将没过明面的日子说与你?又是谁议论皇室,跟你说我性情孤僻,叶二么?你可知他该当何罪?”
宫循雾语气并不严厉,闲话家常般吓唬人,让叶妜深觉得自己被恐吓已经成了宫循雾的家常。
他把手中看完的信笺扣在桌上,抬头看着宫循雾:“你与宫盛胤私交甚笃,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过。”
宫循雾半点都没有生气,反而因为叶妜深的质问感到一丝愉悦,叶妜深觉得他们是需要他报备交际往来的关系,那他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于是愈发耐心的应对道:“他还不配与我私交甚笃。”
叶妜深嫌弃到想别过脸去,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嘲讽:“你还真是高高在上。”
“我若高高在上,又何必要与你袒露私事?”宫循雾伸出手摩挲叶妜深的脸颊,被叶妜深一把拂开:“既不想说,也不必来见我。”
宫循雾觉得叶妜深才是真的高高在上,偏偏他又觉得这样很有趣,手指挑起叶妜深的下巴,有些好笑道:“这是我的书房,你觉得我来此处是为了见你?”
“既不是为了见我,那我便走了。”叶妜深起身离开,被宫循雾一把扽进怀里箍紧,低头轻声道:“我告诉你,换作别人擅闯,此时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他的眼神不是在玩笑也不是在调-情,而是严肃的凛然,叶妜深知道他不是在说假话,因此小小的瑟缩了一下。
宫循雾便觉得点到为止,抚了抚他的后背:“念你不知者无罪,不过我说的话你要记住,不能做的事便是真的不能做。”
“我知道了。”叶妜深点头:“等我哪日活腻了,便来你的书房等个痛快。”
宫循雾捧起他的脸,认真打量他的眼睛:“你也有活腻的时候?我以为你求生很认真。”
叶妜深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与他掰扯清楚对错,反而显得像是在闹脾气:“我被杀的事,还有熏香的事你全部都知道,而你与宫盛胤的私交深到了书信往来的地步,你一个字都不跟我说!”
宫循雾全都不当回事,捧着他的脸低头亲自来,在他唇上啄吻一下,分开后再次落下一个加深的吻,叶妜深完全挣扎不得。
分开后宫循雾很满意的说:“我喜欢你撒娇。”
“谁在跟你撒娇?”叶妜深深呼一口气,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冤屈,大声重复问道:“谁在跟你撒娇?”
宫循雾很理解,害羞不好意思是会气急败坏。
叶妜深拧眉瞪着他,直白的问:“你也配?”
宫循雾脸上的愉悦神情顿时收敛的一丝不剩,他推开叶妜深,绕开桌案出去,在门口对沙鸥说:“把他给我扔叶家去。”
宫循雾沿着长廊步履不停,但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祁王府是他的家,他走到哪个角落都有他的道理,但他就是觉得很局促,甚至在想:看到我的人会发现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了心神吗?
他走到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停在半人高的刺茎花草中,在一个毫无章法野蛮生长的花丛里,他及其别扭的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忍受叶妜深的反感,哪怕一点点。
他不想听叶妜深对他说任何难听的话,一个字他都无法忍受,他想让叶妜深闭上嘴巴,只安静的陪伴在他的身边。
因为他很清楚,叶妜深无法对他喜笑颜开,所以安静陪伴是他保守的要求。
叶妜深被沙鸥客气的请到外面,送上轿子还塞了两盒糕点,叮嘱车夫稳妥的给人送回叶家。
叶妜深又恢复了白日去学堂,没事儿就去配郡主和兄长们的日子,但他把铺盖搬到了郡主卧房外,值夜的丫鬟睡硬榻,他睡硬榻旁边的地板。
叶侯斥责他:“成何体统!”哪有主子睡在仆人床榻下的规矩。
叶妜深觉得是不太体统,即便睡在床下也是跟人家姑娘共处一室,人家姑娘哪能安心。
他好好的安抚了小丫鬟,还送了一盒糕点,将铺盖搬到了叶凌深屋子。
叶凌深冷笑一声:“哟,稀客,怎么不去与叶老大住了?”
“我怕耽误兄长睡眠,上值打不起精神冲撞了陛下怎么办。”叶妜深拍了拍自己的枕头,不见外的在叶凌深旁边躺下了。
又被叶凌深一脚踹下床,跌在了脚踏上摔得肩膀和腰都很痛,他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问叶凌深:“你做什么?”
叶凌深没想到他这么不抗劲儿,顿时有点后悔和心虚,但还是嘴硬的调侃:“臭小子,你怕扰大哥歇息,就不怕扰你二哥?”
叶妜深气的冷哼一声,撑着膝盖站起身,赤着脚就往外走:“我告诉母亲你把我踢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