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自己是在应对祝羽书的第几轮索取时脱力昏过去的。
等恢复意识,我已经盖着被子躺在了床上,海面航行伴随的眩晕感没了踪影。我推测自己是被谁从游艇上带了下来,安置到新的地方。
只是这里没有开灯,伸手不见五指。
我摸索了会儿,没找到开关,只得小心翼翼地扶着床沿站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地,朝着隐约透出点光亮的地方走。
正要推门出去,外头忽然响起东西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激烈的争吵。
我吓得顿住脚步,咬着下唇悄悄往后,退了好些距离。
我最讨厌麻烦,绝对不会傻到主动卷进事端。
——我还以为你跟纪越山那种人不一样,原来你们没什么区别。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小逸刚被救出来,取芯片的时候还在发抖,你就对他做这种事?
——是我的错,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他。但是,一些拿探测当借口,实则用仪器玩弄他的人似乎没资格批判我。
——我做的事能有你过分?他已经受了很严重的惊吓,你还进一步刺激他,害得他在密闭的浴室里晕倒?要是小逸出了什么意外,祝羽书,我拼了一切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随便你说什么,我该回去照顾他了。
——真好笑,你就这么自信,觉得小逸醒来后一定想看到你?有没有可能他被你欺负完,现在已经恨死你了?
——是我做的,我就会承担后果。如果他生我的气,我更需要向他当面道歉才对。
——你有什么资格继续打扰他?
听到现在,我基本已经知道来龙去脉。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很乱,完全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推门出去,如果走出去正面遇上那俩人,又该维护谁。
……祝羽书是我的男朋友,我不应该胳膊肘往外拐,而且他本来就很在意我跟贺子潇之间的关系了。
可是,单论刚才浴室里的事,的确是祝羽书强迫了我,此刻贺子潇完全是为了我才不管不顾地跟祝羽书对上,讲出那些不太好听的话。
他没有做错什么。
我犹豫了好久,然后在争吵声中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
太难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大哥从来不会让我在人际关系上耗费心力的,在过去,我基本不需要讨好大哥以外的人。每天只要朝着他一个人撒娇,就可以非常轻易地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惹了事,他给我摆平。
闯了祸,他会为我出面道歉。
在他面前,我就是有随便闹脾气、使性子、作天作地的底气,因为我非常自信地觉得自己跟大哥之间有斩不断的血缘羁绊,他拿我没办法,就一定会给我兜底。
可是来得太轻易的东西,失去的时候,也很轻易。
很偶尔的时候,冷静下来的我会想……是不是我让大哥慢慢变成现在这样的?
在我还很小的年纪,我能感觉到大哥对我的疼爱是真实的,是兄长对幼弟的照顾之情。
但后来,当我无师自通地学会抱住他的胳膊提要求,习惯在看完鬼故事后钻进他的被窝,看到有异性给他递情书就夺过来一把撕掉,难过了坐到他腿上抱怨……
是不是有一些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
祝羽书说他对我有卑劣的想法,问我是不知道还是不在意。
我觉得,应该是不在意。
无论对方是谁,过去的我都是不在意的。
大哥可能是最早洞悉我的。
……
我又犹豫了会儿,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脚上的链子,然后磨磨蹭蹭地从透着冷气的被窝里钻出来,强逼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门前。
怎样都好,我不想让他们继续吵下去。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在意,我只知道自己……
确实有一点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