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在模拟重力下找回重心,并回到相对安全的室内后,陆安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含氧量不足的头盔。
陆安忌满头的冷汗,偏长的白发湿润一片。
他的心脏也因压强差发闷,血液上涌,耳朵里嗡嗡作响,耳后的黑色晶体跟着脉搏一起突突直跳。
扶着舱壁喘息,他斜眼看向同样摘下头盔的阿祖尔。
突然,陆安忌扯住阿祖尔的衣领,厉声问:“你干什么去了?!”
头盔摔在地上,阿祖尔被拎高,被迫垫着脚。
他的神色茫然了一瞬,看着面前朋友眼中漆黑的暴怒。
陆安忌最不想看阿祖尔这幅样子。
可以是目的性明确的交易和利用,也可以是虚情假意的哄骗。
但阿祖尔总是用最简单粗暴的形式来处理情绪,他轻而易举做到了陆安忌做不到的事:将一切让自己混乱的东西束之高阁。
“我来晚了,所以你在生气?”
阿祖尔想了想,抬起手,指尖贴着陆安忌耳后的晶体擦过。
他帮忙理了理被汗水粘成簇的头发,挡住不该属于人类的特征,然后才收回手。
“起初我不知道你在对面,在你想联系我的时候才察觉,但意识联通的时候你会陷入昏迷。”
“你好像不该在这种情况下陷入昏迷?”
……
“宿主……”
系统颤颤巍巍说,“陆安忌现在单纯在发神经,他还没反应过来,要不,咱们就先别刺激他了?”
楚祖他被陆安忌用力摔在舱壁上,肩膀也被钳住,看得小黄鸡心惊胆战。
“我没刺激他。”
楚祖说,“他脑子现在宕机了,我得和他分析清楚……虽然没说实话。”
倒不是不能理解陆安忌爆炸的原因。
他一直被阿祖尔追着要一起回太阳,后来阿祖尔改变主意了,说不回太阳,我们一起离开太阳系。
“我们”是比“承诺”更牢固的概念,概念被打破时,受到的冲击也会比对方违约要更来势汹汹。
而陆安忌早就习惯了用恨意去覆盖一切。
在所有感情中,恨的存在永远毋庸置疑。
它无法消解,只会潜移默化到每个角落,让其他情绪成为恨的附属。
楚祖丝毫不怀疑,哪怕陆安忌想要表达的是感激、欣喜这类正面情绪,最后也只是把他自己恶心死,然后以丝毫不加善意的形式呈现出来。
换句话说,现在茫然的人其实是陆安忌。
他确实需要更舒缓的方式来处理情绪,但阿祖尔做不到。
阿祖尔的存在就是引爆器,他说不说话,说什么话,对陆安忌都是刺激。
还不如指出事实,至少让他能少点茫然,不要恐慌。
发泄掉就好了。
他们的相处模式早就固定,陆安忌需要在外面健康积极,那就把糟糕的东西留给阿祖尔。
阿祖尔也习惯了如此,等他清醒后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最差的情况也只是又打起来,现在不能露尾巴,好在陆安忌手脚发软,不回手也受不了伤。
他们都不在乎相处时关于生命安全的摩擦,只从对方身上获取足够安稳待下去的情绪价值。
楚祖对陆安忌的预估没有偏差,可就在他发疯程度即将加深时,另一侧的舱门打开。
林星昱抱着头盔急匆匆跑进来,看到阿祖尔后一顿,视线移到凶戾的男人身上时瞬间变得尖锐。
楚祖和系统异口同声:“完了。”
没等楚祖紧急思考,要怎么把这姑娘从陆安忌的POV里揪出去,林星昱先有了动作。
她两步上前,攥紧陆安忌的手,把他从楚祖身上掀开,然后眼也不眨,重重就是一拳挥上他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