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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夜会不会给我打电话,我压根不会在意,更不会等她的电话。我和苏夜是父亲珍爱的两个女儿,父亲对男孩儿比较严苛,只溺爱女孩儿。他不止一次告诉身边人,我们就是他的两颗眼球。
我们接受的启蒙教育就是博弈论,父亲会站在宽敞的客厅中间,怀抱着我们喜欢的礼物,召唤我们玩游戏,石头剪子布三岁之后就不玩了,我们玩得最多的是猜人和选数游戏。
父亲会说:“孩子们,给你们10次提问机会,猜出我心里所想的这个人名。”
这个游戏只要运用提问技巧,通过问题设置,把人物筛选出来不难,没几次我们就不屑再玩了。直到父亲把提问次数下降为5次,又总是想出一些冷门人物,我们才偶尔挑战一下。
父亲又说:“女孩儿们,请从1到100之间选一个数字,如果这个数字你猜中了,礼物就是你的,没有猜中,我就会把礼物捐给福利院。”通常我们有5次机会,随着年龄的增加,选择的机会降为4次,不过不管我们是否选中,父亲最后还是给了我们礼物。
从1到100,这个游戏一猜即中的概率很小,只有1%,为了降低难度,父亲在我们每轮猜错之后都会告诉我们猜得太高还是太低。这个游戏我们百玩不厌,看似简单的游戏其实却是一场真正的博
弈,我们的对手不是数字,而是写下这个数字的博弈论大师——我们的父亲苏总督。
要想在游戏中击败父亲非常困难,我们必须充分考虑到他可能会采取的策略和布下的陷阱,而父亲对我们的性格了如指掌,他又可以准确推断出我们可能采取的策略,再次诱导我们走向错误的方向。
当然,平日做游戏的时候,父亲不会把博弈的技巧运用到极致,我们不是他的敌人,这只是亲子活动的一部分。而且我和苏夜对父亲的小心思也了如指掌,溺爱的他希望我们把礼物全部高兴地赢走。
可是,我清楚记得最后一次玩这个游戏的情景,我已经怀了唯唯,父亲找到我。
“你就甘心这样过一辈子吗?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回家吧!”
“我不,我要等左立,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要和他一起养大。”
“可他失踪这么久,这个懦弱的男人退缩了,只有你还在傻乎乎地守着!”
“他会回来的。”
“那好吧。”来不及染发,头上已有星星点点斑白的父亲哀怨地望着我,“我们再玩一次猜数字游戏吧,5次机会,这次的赌注是你的孩子,我赢了,你就带她搬回来,你赢了,我就允许你们自生自灭。”
我点头,父亲背过身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折好放在身边。
“47。”我说,父亲摇摇头,“低了。”
“76。”我说,父亲摇摇头,“低了。”
“90。”我说,父亲依然摇摇头,“低了。”
我娴熟地使用着技巧,第1轮我应该猜50,这个“二分位数字”是最理想的策略,将数字区间二等分并选择中间数,可以帮助我把数字尽快锁定。
如果低了,第2轮我就应该猜75,这又是一个“二分位数字”,继续低,第3轮就猜88,还低,第4轮就是94,如果还低,第5轮就交给运气了,我会在95、96、97、98、99、100中间蒙一个,此时,我的胜算在六分之一。
这是理论模型,但是不要忘记,我的对手是父亲,站在他的立场上,他会尽量回避恰好在二分位上的数字,不然就会被我轻易猜中,而我也不想浪费一猜即中的可能,所以,每一轮报数都在“二分位数
“96。”我说,这是第4轮,我看看父亲的脸,他依然摇摇头,“低了。”
“不会这么简单吧!”
我耻笑父亲,我的心里已经有底了,这个游戏我们父女之间玩了太多次了,今天,父亲选择的一定是个特殊数字——100,因为他一定猜测到我会回避特殊数字,就故意出其不意,其实这也是博弈的技巧。
因为他实在不希望自己深爱的女儿怀着一个没有名分的孩子,独自流落在外,今天的赌局,他比我更输不起!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他猜出我会这样揣摩他的心思,将数字改成另外几个。我说过这是一场博弈,每个人出招之前务必要考虑到对方可能的反应,这样看来,97、98、99也有可能,概率对于我还是四分之一,我依然没有必胜的把握。
但我还是站了起来,来到父亲的身边,拉住他的手,紧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问:“在说最后这个数字之前,我想问您,父亲,您爱我吗?”
父亲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当然爱你,胜过爱我的生命。”“您觉得什么是爱?”
政治家父亲沉默了,我知道这个问题对平日的他来说太容易了,他可以长篇大论来一场声情并茂的演讲,但他现在无言以对,因为我是他的女儿,这个问题戳进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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